防毒麵罩的濾毒罐裡傳來輕微的氣流聲,帶著股橡膠和活性炭混合的沉悶氣味。
林風站在市醫院門診大廳的玄關處,步槍斜挎在肩上,指尖在冰冷的槍身上輕輕摩挲。
視線所及之處,是被冰封的沉寂。
倒塌的分診台壓著輛翻倒的輪椅,金屬支架在雪光裡泛著青灰;
散落的病曆本被凍在地麵上,紙頁邊緣卷成脆硬的波浪,上麵的字跡被融化又凍結的雪水暈染,變成模糊的墨團;
最醒目的是大廳中央那片暗紅色的冰漬,不規則地蔓延開,像張凝固的網,網住了幾具蜷縮的屍體。
那些屍體穿著病號服,大多是平靜地蜷縮著,像是在寒冷中尋求一絲暖意。
有的側躺在地,雙腿彎曲,雙手攏在胸前,仿佛隻是睡著了;有的背靠牆壁坐著,頭顱微微前傾,下巴抵著胸口,病號服的衣角垂落在地,被凍成僵硬的直線;還有的趴在長椅上,手臂自然垂落,指尖離地麵隻有幾厘米,像是最後一刻想抓住什麼,卻終究沒能如願。
低溫讓屍體保持著生前最後的姿態,皮膚呈現出種蠟像般的青灰色,卻沒有扭曲的掙紮,隻有被嚴寒吞噬的平靜。
能離開的醫生早就走光了。
這麼冷的天,又斷了電,就算是醫院也撐不了多久,沒有暖氣,儀器運轉不了,連最基本的治療條件都成了奢望。
那些動彈不得的病人最是淒慘。
有家屬願意帶走的還算幸運,可終究也隻是換個地方等死,病治不好,食物又緊缺,不過是多熬幾天罷了。
剩下那些沒人管的,這幾天裡怕是都凍斃了。
就算沒被凍死,也早該餓死了。
末世就是這樣。
林風心裡掠過一絲轉瞬即逝的淒涼,卻也清楚地知道無能為力。
彆說這些病人,就算是四肢健全的正常人,不也一樣嗎?
熬得過去,就能在這冰天雪地裡多喘口氣;熬不過去,就隻能化作路邊一捧無人問津的凍土。
沒人會為死者停留,活著的人還得繼續為下一口吃的拚儘全力。
這世道,早就容不下太多多餘的情緒了。
林風拉了拉防毒麵罩的鬆緊帶,確保邊緣貼合麵部。
他不是微生物專家,不知道這些屍體上是否殘留著未知病毒,更不清楚在零下二十度的環境裡,病原體能存活多久。
謹慎是末世生存的第一準則,尤其在這種曾經人滿為患的醫療場所。
他邁開腳步,軍靴踩在混合著冰碴和玻璃碎片的地麵上,發出細碎的聲響,在空曠的大廳裡格外清晰。
回聲撞在剝落的牆皮上,又反彈回來,像有無數雙耳朵在暗處傾聽。
先去藥房。
林風對醫院的布局有些印象,憑著記憶穿過走廊。
路過急診室時,門口的推拉門被什麼東西卡住,隻留下道狹窄的縫隙。
他側身擠進去,濃重的血腥味混著消毒水的氣息透過濾毒罐滲進來,變得更加刺鼻。
急診室的病床上躺著具蓋著白布的屍體,白布邊緣被血浸透,凍成硬邦邦的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