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寫字樓的高層隔間裡,寒風像帶著哨音的毒蛇,從破碎的窗欞鑽進來,卷著地上的紙屑和灰塵,撲在每個人凍得發紫的臉上。
小王縮在牆角,懷裡揣著半塊凍硬的壓縮餅乾,塑料包裝被體溫焐出層薄汗,又很快在低溫裡凝成冰碴。
他的手機屏幕還亮著,公司群裡的消息像潮水般湧來,每條都浸透著化不開的絕望。
“強哥燒得更厲害了……”
技術員小李發了張照片,畫麵裡趙強躺在破辦公桌上,臉色白得像張紙,被弩箭射穿的胳膊腫成了紫黑色,傷口邊緣泛著詭異的灰斑。
“我摸他額頭,燙得能煎雞蛋,再這樣下去……”
消息後麵跟著個哭泣的表情,在滿屏的灰色文字裡格外刺眼。
“還能有什麼辦法?”有人回了句,語氣裡的麻木幾乎要溢出屏幕,“退燒藥早就沒了,酒精也空了,總不能拿雪給他降溫吧?”
“都怪那個寸頭!要不是他非要搶倉庫,我們也不會跟野狼對上!”
“現在說這些有屁用?人都跑光了,就剩我們幾個……”
“物資呢?清點完了嗎?”
小王發了條語音,嗓子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每說一個字都牽扯著喉嚨裡的灼痛。
昨天從倉庫逃出來時太急,大部分物資都丟了,現在每個人身上就揣著點零碎,連口熱水都喝不上。
“就剩三袋餅乾,半瓶礦泉水,還有……還有半包發黴的麵包。”
負責清點的老張發了段語音,背景裡能聽到牙齒打顫的聲響,“這點東西,不夠我們塞牙縫的,更彆說強哥還躺著……”
群裡瞬間安靜了,隻有‘正在輸入中’的提示閃爍又消失,像一群在黑暗裡探頭探腦的老鼠,最終還是縮回了洞穴。
誰都知道這點物資意味著什麼。
在這零下二十度的破樓裡,沒有食物,沒有藥品,沒有暖氣,他們這群人,和外麵雪地裡凍硬的屍體,隻差最後一口氣。
他們的行動徹底失敗了。
原本打著人多勢眾的算盤,覺得對方不過一把土槍,人數也少,搞個偷襲準能成,沒成想現實結結實實給了他們一棒。
死了好幾個,還有不少帶傷的,剩下幾個嚇破了膽,撒腿就跑。
原本二三十人的隊伍,如今稀稀拉拉隻剩三分之一,個個麵帶驚惶,哪裡還有出發時的囂張氣焰?
那點僥幸的算計,在真槍實彈的威懾下碎得片甲不留,隻剩下劫後餘生的狼狽和對死亡的恐懼。
小王抬起頭,來到隔間,看向隔間裡的其他人。
八個男人,三個女人,加上昏迷的趙強,一共十二個人。
有人靠在暖氣片上,那玩意兒早就涼透了,表麵結著層薄冰,可他們還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緊緊貼著。
有人蜷縮在辦公桌下,用撿來的破棉襖裹住全身,隻露出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
還有個年輕女孩,大概是剛畢業的實習生,正抱著膝蓋小聲哭,眼淚落在凍硬的地毯上,瞬間凝成細小的冰珠。
每個人的臉上都刻著絕望兩個字,像被鈍刀子反複切割,血肉模糊。
“媽的!”小王猛地一拳砸在地上,水泥碎塊混著冰碴硌得他指骨生疼,“市區就是個絞肉機!再待下去,我們全得死在這兒!”
這話像根針,刺破了眾人刻意維持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