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縫隙裡透進幾縷灰白的光,將天花板切割成不規則的形狀。
林風猛地睜開眼,胸腔裡的心臟還在以一種急促的節奏跳動,額頭上覆蓋著一層細密的冷汗,哪怕房間裡的溫度被地暖維持在舒適的區間,他依舊覺得渾身發冷。
他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指尖觸到一片黏膩的濕意。
扭頭看向床頭櫃上的電子鐘,屏幕上的數字清晰地顯示著下午五點十七分。
從中午清理完彆墅院子,到現在不過睡了三個小時。
身體的疲憊像潮水般湧來,肩窩處的酸痛、手臂肌肉的僵硬、還有長時間保持射擊姿勢導致的腰背酸脹,每一處都在叫囂著需要休息。
可他的大腦卻異常清醒,像是被注入了某種亢奮的藥劑,那些血腥的畫麵、嘶吼的喪屍、還有那道軍綠色的詭異身影,在腦海裡反複盤旋,揮之不去。
林風緩緩坐起身,後背靠在床頭的軟墊上,卻依舊覺得脊椎像是被凍住的鋼筋,每動一下都牽扯著密密麻麻的疼。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橡膠手套留下的勒痕還清晰地印在手腕上,指腹處似乎還殘留著觸碰喪屍屍體時那種冰冷僵硬的觸感,混雜著黑褐色血液的黏膩感。
即使已經洗過很多遍,那股令人作嘔的腥氣仿佛還縈繞在鼻尖。
“周大哥……”
他低聲念出這個名字,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這個頂著周明遠麵孔的怪物,已經徹底超出了他對末世的認知。
最初以為隻是變異的喪屍,後來發現它能指揮同類,可直到這次圍攻,林風才真正意識到它的可怕,那不是簡單的指揮,而是絕對的控製。
五百多隻喪屍,像訓練有素的軍隊一樣,按照它的指令衝擊防線、尋找漏洞,甚至在撤退時都保持著詭異的秩序。
這意味著它擁有智慧,雖然不知道它的智慧如何,但能夠指揮控製喪屍的詭異生物,本身就很可怕。
林風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疼痛讓他的思緒更加清明。
這次是五百隻,下次呢?
他毫不懷疑,那個東西既然能召集五百隻喪屍,就一定能召集更多。
三千隻?甚至上萬隻?
當黑壓壓的屍群像潮水般湧來,就算彆墅的防禦再堅固,恐怕也撐不了太久。
鋼鐵壁壘能擋住一時,卻擋不住無休止的消耗,更擋不住對方用數量堆出來的破綻。
“必須儘快解決它。”
林風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像是淬了冰的刀鋒。
不能再等了,也不能再被動防禦。
那個怪物就像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落下,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他掀開被子下床,赤腳踩在地毯上,冰涼的觸感順著腳底蔓延上來,讓他打了個寒顫,卻也驅散了最後一絲睡意。
走到窗邊,拉開厚重的窗簾,刺眼的陽光瞬間湧了進來,讓他下意識地眯起了眼。
院子裡已經被清理乾淨,積雪被衝刷得隻剩下薄薄一層,露出下麵濕潤的地麵。
落地窗的玻璃擦得一塵不染,反射著天空的淡藍色,若不是牆壁上還殘留著幾處淡淡的焦痕,幾乎看不出這裡晚上經曆過一場慘烈的圍攻。
可林風的目光卻越過院子,落在了院牆頂端那片焦黑的電網。
原本銀白色的金屬線,此刻像是被燒融過的鐵絲,扭曲成詭異的形狀,表麵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黑色焦痂,那是高強度電流持續灼燒喪屍屍體留下的痕跡。
有些地方的電線已經徹底斷裂,隻剩下光禿禿的支架,在風中微微晃動。
他換了件乾淨的外套,推門走出臥室。
走廊裡靜悄悄的,其他人大概還在休息,經曆了那樣一場驚魂夜,每個人都需要時間平複。
林風放輕腳步,順著樓梯走到一樓,推開通往院子的側門。
清晨的寒風帶著雪後的涼意撲麵而來,吹得他領口微微晃動。
他沒有走向院子中央,而是徑直走到院牆下,仰頭望著那些焦黑的電網。
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垂下來的斷口,金屬表麵還殘留著細微的粗糙感,能清晰地看到電流灼燒的痕跡。
“還是不行啊……”
林風低聲自語,眉頭緊緊皺起。
末世初期改造彆墅時,他曾對電網寄予厚望。
高強度的電流足以瞬間擊暈甚至擊殺任何有威脅的人類,他以為這會是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
可經過這次戰鬥他才徹底明白,電網對於這些沒有痛覺、沒有求生欲的怪物來說,作用實在有限。
它們不怕疼,不怕死,甚至會踩著同伴的屍體往前衝。
電流能殺死前排的喪屍,卻擋不住後麵源源不斷湧上來的屍群,反而會因為屍體堆積導致線路短路,最終徹底失去作用。
就像昨天,如果不是彆墅本身就很堅固,恐怕自己也已經被喪屍吃乾抹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