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塊被反複浸染的墨綢,終於徹底覆蓋了整座城市。
林風靠在圍牆外那棟居民樓的第七層窗台邊,看著最後一抹昏黃的天光從雲層裡徹底消失,才緩緩直起身。
掌心的望遠鏡早已被體溫焐熱,鏡片上的薄霜融成細密的水珠,模糊了遠處鼎盛集團帳篷群的火光。
他等這夜色已經等了整整三個小時。
很快,林風便蜷縮在廢棄公交站台的鐵皮頂棚下,看著雪粒在風裡織成白茫茫的網。
公交站台的玻璃早就碎光了,寒風灌進來時帶著哨音,卷起他戰術靴底沾著的冰碴。
他抬手抹了把臉,掌心的溫度融化了睫毛上的霜花,視線重新聚焦在五百米外的女子高中圍牆上。
鼎盛集團的人顯然沒料到會有人在這種鬼天氣裡靠近。
圍牆外的臨時崗哨裡,兩個裹著軍大衣的男人正湊在鐵皮爐邊烤火,火星子從爐口蹦出來,在雪地上燙出一個個轉瞬即逝的黑印。
他們的老式步槍斜靠在哨塔欄杆上,槍身結著層薄冰,顯然已經很久沒擦拭過。
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裡弄來的槍,林風倒是想要打劫,但是想了想還是算了,什麼事情更重要林風還是知道的。
林風數了數,從東側圍牆到正門,鼎盛集團布置了六個崗哨,每個崗哨間隔約八十米,巡邏隊每十五分鐘會沿著圍牆走一圈。
他們的手電光柱在雪地上晃來晃去,照得積雪反射出刺目的光,卻對頭頂和牆根的陰影區視而不見,典型的業餘水準。
他等的就是巡邏隊剛轉過拐角的間隙。
當最後一道手電光消失在教學樓的陰影裡,林風像隻貓科動物般從公交站台後滑出來。
他的戰術服是深灰色的,在夜色裡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隻有靴底踩在雪地上時,會發出幾乎聽不見的咯吱聲。
這是他在無數次潛行中練出的本事,將體重均勻分布在腳掌,讓冰碴在受力前先被體溫融化一絲,再借著那點濕滑緩衝落地的聲響。
畢竟以前年少時,晚上溜出去上網,要是那麼容易發出聲音,可是會被老爸逮到的,那就要賞自己一頓竹條炒肉了
靠近圍牆時,他特意繞開了那道被鼎盛集團加固過的鐵絲網。
那裡纏繞著廢棄的電纜,上麵掛著幾個生鏽的易拉罐,顯然是用來預警的。
林風選擇了一處爬滿枯藤的牆段,藤蔓的根係早已將磚石撐開裂縫,最粗的一根藤蔓足有手臂粗細,剛好能承受他的體重。
他像壁虎般貼著牆麵向上移動,指尖摳進磚縫裡凍結的冰碴,每向上爬三十公分就停頓一秒,側耳傾聽圍牆內側的動靜。
寒風吹過枯藤,發出類似布料摩擦的聲響,剛好掩蓋了他攀爬的動靜。
翻上圍牆的瞬間,林風的瞳孔驟然收縮。
圍牆內側的雪地上,赫然印著一排巨大的爪印。
那些爪印深達半米,邊緣凝結著黑紅色的冰碴,顯然是某種巨型生物留下的。
爪尖的劃痕在凍土上拉出近一米長的溝壑,溝壑裡殘留著幾縷粗硬的黑色鬃毛,被凍得像鋼絲般筆直。
是那頭變異黑狼犬。
林風的呼吸瞬間放輕,甚至能聽見自己心跳撞擊胸腔的聲音。
他趴在圍牆頂端,像塊凍僵的石頭,目光飛快掃過校內的景象。
中庭廣場上的積雪被碾壓成堅硬的冰殼,冰殼上布滿了重疊交錯的爪印,最密集的地方甚至能看到磚石碎裂的痕跡。
廣場中央的雕塑被攔腰折斷,青銅底座上留著清晰的咬痕,齒印間距超過半米,邊緣翻卷著如同被巨力撕扯過的錫箔。
體育館的玻璃幕牆碎了大半,黑洞洞的入口像巨獸張開的喉嚨,隱約能看到裡麵晃動的黑影。
一股濃烈的腥臊味順著風飄過來,混雜著淡淡的血腥味,讓林風的鼻腔瞬間感到刺痛。
這頭畜生比他想象的更危險。
林風沒有絲毫猶豫,翻身躍下圍牆時。
落地後,他立刻矮身鑽進教學樓的陰影裡。
教學樓的牆麵上布滿了抓痕,有些地方的磚塊被硬生生摳掉,露出裡麵的鋼筋。
走廊裡漆黑一片,隻有幾扇破碎的窗戶透進遠處崗哨的火光,在地板上投下晃動的光斑。
偶爾能聽到裡麵傳來喪屍無意識的嘶吼,但很快又歸於沉寂。
顯然,那頭黑狼犬早已將這棟樓當成了自己的獵場。
林風貼著牆根移動,每一步都踩在走廊投射的陰影裡。
他的手指始終扣在背後的唐刀刀柄上,掌心滲出的汗在手套裡凍成了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