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樓三樓的走廊裡,最後一絲天光正從破損的窗欞裡退去,將狹長的空間拖入昏沉的灰暗。
牆壁上的裂縫結著薄冰,指尖碰上去能感到刺骨的寒意,連呼吸都帶著白汽,噴在空氣中轉瞬凝成細小的冰晶。
儲物間的金屬門還保持著半開的角度,門軸處的鏽跡被人用機油簡單處理過,卻依舊在轉動時發出吱呀的鈍響,像是在為這場僵持了三天的對峙倒計時。
薛玥背靠著冰冷的門框,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門沿的鐵皮。
鐵皮上留著幾道深深的劃痕,是前幾天她用冰錐防禦時留下的,邊緣還沾著些發黑的血漬,不知是喪屍的,還是鼎盛集團那些人的。
她的目光落在走廊儘頭,那裡蹲著幾個負責警戒的女生,校服外套被風掀起邊角,露出裡麵裹著的幾層薄衣。
她們的臉凍得通紅,嘴唇乾裂起皮,卻依舊死死盯著樓梯口的方向,手裡攥著磨尖的鋼管。
三天了。
從林風留下那箱壓縮餅乾和藥盒開始,時間就像被凍住的水流,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異常緩慢。
她們省著吃,把餅乾敲成碎屑,每個人每天隻能分到指甲蓋大小的分量,就著融化的雪水咽下去,勉強吊著一口氣。
小雅的燒退了些,卻依舊虛弱,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嘴裡偶爾會嘟囔著“媽媽”或者“麵包”。
其他學生也好不到哪裡去,有兩個女生開始咳血,還有人因為長期饑餓,走路時會突然踉蹌,像隨時會倒下的稻草人。
薛洺蹲在儲物間裡,背對著門口,手裡攥著塊石頭,正一下下磨著地上的冰麵。
冰層被磨出細小的粉末,在昏暗裡揚起,又緩緩落下。
她的側臉藏在陰影裡,隻能看到緊繃的下頜線,和偶爾因為用力而顫動的肩膀。
壁爐裡的火早就熄了,最後一點火星在昨天黎明時就徹底湮滅。
教室裡冷得像冰窖,學生們擠在一起,用彼此的體溫對抗著寒意,卻依舊擋不住從門縫裡鑽進來的風,那風像帶著細針,刮在臉上生疼。
傍晚六點十七分。
走廊裡突然響起一陣極輕的腳步聲。
不是學生們拖遝的、帶著疲憊的挪動,而是一種沉穩的、有節奏的踏雪聲,隔著厚厚的牆壁傳進來,像敲在每個人的心臟上。
負責警戒的女生瞬間繃緊了身體,手裡的鋼管舉了起來。
薛玥猛地站直身體,指尖的寒氣瞬間凝聚,幾道冰刺悄無聲息地從走廊地麵竄起,斜斜地擋在樓梯口,尖端泛著冷光。
儲物間裡的薛洺也停了動作,緩緩轉過身。
她的掌心騰起一簇火苗,不大,卻足夠照亮她眼底的警惕和決絕。
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停在了儲物間門口。
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在門框的陰影裡,身形挺拔,戰術靴上沾著未化的雪粒,落地時幾乎沒有聲響。
是林風。
他比三天前看起來更從容,臉上的麵罩摘了下來,露出線條分明的下頜和緊抿的嘴唇。
他的目光掃過走廊裡的冰刺,又落在薛洺掌心的火焰上,眼神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看來你們準備得很充分。”
林風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裡回蕩,帶著一種穿透寒意的清晰。
他側身避開冰刺,走到儲物間門口,右手拎著的帆布包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包的拉鏈沒拉嚴,露出裡麵的東西。
銀色的罐頭罐反射著從窗外透進來的微光,旁邊堆著幾包棕色的壓縮餅乾,包裝袋上的軍綠色紋路清晰可見。
一股濃鬱的肉香混著麥香突然彌漫開來,像無形的網,瞬間籠罩了整個走廊。
那是紅燒牛肉罐頭特有的醇厚香氣,帶著八角和桂皮的辛香,還有壓縮餅乾被體溫烘過的、淡淡的穀物味。
這味道在饑餓的催化下,變得異常強烈,刺得人鼻腔發酸,胃裡像有隻手在用力攥著,發出“咕嚕”的抗議。
蹲在走廊儘頭的女生們瞬間紅了眼,呼吸變得急促,握著鋼管的手微微顫抖,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那個帆布包,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有個女生忍不住往前挪了半步,腳尖剛碰到冰刺的邊緣,就被薛玥冰冷的眼神製止了。
“回去。”
薛玥的聲音很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個女生身體一僵,緩緩退了回去,卻依舊死死盯著帆布包,喉嚨裡的吞咽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薛洺站起身,掌心的火焰竄高了些,映得她眼底的憤怒更加明顯。
她向前走了兩步,停在離林風三步遠的地方,火苗幾乎要舔到林風的衣角。
“你要是敢騙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