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笑了,黑洞般的眼睛裡竟透出點暖意:“我這把老骨頭,還能給你們爭取點時間。”他拍了拍趙六的肩膀,“照顧好他,彆讓林家斷了根。”
後門的鎖是把老式銅鎖,林默用梅花鑰匙打開時,鎖芯發出“哢嗒”的輕響。趙六在前頭帶路,江晚棠斷後,三人剛衝進巷尾的陰影裡,就聽見彆墅傳來“轟隆”一聲巨響,結界被破的衝擊波掀飛了瓦片,火光映紅了半邊天。
“陸先生……”江晚棠的聲音帶著顫抖。
“走!”趙六拽著林默往前跑,“他是自願的,陸家欠林家的,該還了。”
巷子裡的垃圾桶散發著餿味,林默被趙六拽著鑽進垃圾桶後麵的夾縫,身體緊貼著潮濕的牆壁。外麵傳來魏千的怒吼:“搜!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宗主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腳步聲從夾縫前經過,鎮魂釘拖地的“嘩啦”聲刺得人耳膜疼。林默握緊斷劍,劍身上的金光透過衣料滲出來,在牆上投出淡淡的劍影。江晚棠突然按住他的手,桃木簪抵在他的鎖骨處,靈竅的胎記傳來一陣清涼,金光瞬間收斂。
“彆讓他們發現劍的靈氣。”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呼吸拂過林默的耳垂,帶著符紙的草木香,“魏千的鼻子比狗還靈。”
黑衣人在巷子裡搜了半個鐘頭,魏千罵罵咧咧地帶著人離開,麵包車的引擎聲漸漸遠去。林默鑽出夾縫時,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手心的斷劍燙得像塊烙鐵。
“往這邊走。”趙六指著巷尾的鐵門,“穿過這片拆遷區,就是廢棄工廠。”
拆遷區的斷壁殘垣在月光下像怪獸的骨架,碎磚堆裡長出半人高的野草,草葉上的露珠在月光下閃著寒光,像撒了一地的碎玻璃。林默踩著碎磚往前走,斷劍突然“嗡”地一聲,指向左側的矮牆——牆後傳來微弱的呼吸聲,像隻受傷的野獸。
“誰?”趙六摸出腰間的匕首。
牆後鑽出個穿校服的女孩,約莫十五六歲,臉上沾著灰,手裡抱著個布包,看見他們就往後縮:“彆……彆抓我……”
江晚棠的桃木簪微微顫動:“她身上有靈氣,是玄門後人。”
女孩的布包突然掉在地上,滾出個小小的青銅鼎,鼎沿刻著“血煞門”三個字。林默的斷劍再次震動,劍影投射在青銅鼎上,鼎裡竟冒出淡淡的黑氣,凝成個模糊的人臉——是紅衣紙人的丈夫,那個在筆記本裡記錄實驗的男人。
“是……是魏千讓我來的。”女孩的聲音帶著哭腔,“他說把這鼎放在彆墅門口,就能破結界……我不知道會這樣……”
趙六的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血煞門的小崽子,說!你們門主在哪?”
“我不是血煞門的!”女孩急得滿臉通紅,“我爸媽是302實驗室的受試體,被他們關在培養艙裡,魏千說幫他做事,就放我爸媽出來……”
林默撿起青銅鼎,鼎底刻著個“7”字,和父親皮箱上的編號“739”的首位數字一致。他突然想起筆記本裡的話:“血煞門用受試體的親人當誘餌,逼他們聽話。”
“放了她。”林默按住趙六的手,“她是被脅迫的。”
江晚棠檢查了女孩的手腕,那裡有個淡淡的烙印,是血煞門的骷髏頭標記:“她被下了‘血契’,不聽話就會被咒死。”她從包裡拿出張符紙,貼在女孩的烙印上,“這是‘解契符’,能暫時壓製咒力,等我們毀了祭壇,咒就解了。”
女孩的眼淚突然掉下來:“謝謝你們……我知道工廠的密道在哪,魏千讓我記過路線,說以後要帶我去‘見爸媽’。”
趙六收起匕首,眼神複雜地看著女孩:“跟我們走,但彆耍花樣。”
穿過拆遷區,廢棄工廠的輪廓在夜色裡漸漸清晰。廠房的鐵門鏽成了紅褐色,門楣上的“蘇氏化工”四個字掉了一半,隻剩下“蘇工”兩個字,像個嘲諷的笑話。林默看著那兩個字,斷劍突然飛出手心,懸在半空發出龍吟般的嗡鳴,劍身上的暗紋與工廠某個窗口的輪廓完美重合——那裡藏著太阿劍的另一處秘密。
“就是這兒了。”趙六推開門,鐵鏽蹭在手上,留下紅棕色的印子,“密道在三號車間的鍋爐後麵。”
車間裡彌漫著機油和鐵鏽的混合氣味,地上散落著廢棄的零件,像一地的骨頭。鍋爐是黑色的,表麵布滿了凹陷,像被人用拳頭砸過。林默按照趙六的指示,轉動鍋爐側麵的閥門,“哢嗒”一聲,鍋爐後麵的牆壁裂開道縫,露出黑漆漆的密道入口。
“下去吧。”江晚棠點燃根火把,火光在密道裡投出長長的影子,“裡麵有蘇家的機關,跟著我走,彆碰兩邊的牆。”
林默最後看了眼廠房的窗口,那裡的月光格外亮,像隻睜著的眼睛。他握緊斷劍,跟著火把的光走進密道,身後的牆壁緩緩合攏,隔絕了外麵的月光。密道裡的空氣潮濕而沉悶,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和腳步聲,還有斷劍偶爾發出的輕鳴,像在與某個遙遠的存在呼應。
他知道,父親留下的秘密就在前方,而蘇家與血煞門的陰謀,也即將揭開最血腥的一角。太阿劍的殘片在掌心發燙,仿佛在催促他快點,再快點——因為時間不多了,祭壇的天魔,已經等不及要吞噬更多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