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家雖不富裕，可日子也過得安穩，從未缺吃少穿。
唯一的一次波瀾，是在他小學一次意外摔斷了腿急需手術的時候。
那時的池顏，整個人像熱鍋上的螞蟻，焦急慌亂得沒了主心骨。
她四處奔走，挨家挨戶地求人借錢，可大家都住在城南那破舊的小區，誰家的日子都過得緊巴巴，哪有什麼餘錢。
一連好幾天，她跑斷了腿，磨破了嘴皮，也沒湊夠手術費。
直到他要手術的前夕，焦頭爛額的池顏卻突然籌到了錢，順利交上了醫藥費。
那時候的池野還小，天真地以為是媽媽借到了錢。
如今細細想來，那麼久都沒借到，怎麼可能突然就籌到了呢？
想來，那筆錢定是封衍給的。
一時間，池野的心情瞬間變得複雜起來，各種滋味在心頭翻湧。
就在這時，池顏突然情緒崩潰，大哭起來。
她緊緊抓著池野的手，那力度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通過這隻手傳遞出去。
“小野，媽媽這麼多年都不願意提起他，是因為媽媽心裡怨他、恨他啊！
恨他不告訴我真相，不讓我跟他一起承擔。一家人，本就該風雨同舟的，我在他心裡就這麼脆弱、這麼無能嗎？”
池顏的聲音帶著哭腔，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刀，割在池野的心上。
像是哭訴封衍的絕情，更像是哭訴自己不能與封衍同舟共濟的愧疚。
池野心疼極了，趕忙拿出紙巾，小心翼翼地為池顏擦去臉上的淚水。
可那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擦了又流，怎麼也擦不完。
池顏哽咽著，繼續說道：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心裡恨著他的同時，又忘不了他。
我無法原諒他的自作主張，覺得我沒有跟他並肩作戰的能力，可又沒辦法真正把他從心裡抹去。媽媽心裡真的好痛苦，就像被撕裂成了兩半……”
說著，池顏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一些。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
“可是上次出了車禍，媽媽差點兒死了，重新醒過來後，突然一下子就想通了。人生無常，我和你爸爸已經錯過了太久太久，我不想再和他錯過了。”
似是想到了什麼，池顏眼淚頓時又像是斷線的珠子，汩汩落了下來。
“還有之前他來找我，讓我看到了……看到了他遭遇的一切。親眼看到了他到底經曆了多少次九死一生才活了下來！媽媽終於理解了他當年的選擇，他也是為了保護我們……”
如果是她經曆那些事，也會做出同他一樣的選擇，因為她愛他們啊。
池顏握著池野的手緊了又緊，滿心愧疚、心疼又自責道：
“小野，是媽媽當年鑽了牛角尖，是媽媽狹隘了，這麼多年都不願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要不是媽媽這麼固執，我們一家人也不會分開這麼多年。”
池顏的聲音充滿了悔恨，身體也微微顫抖著。
池野有些震驚，在他的印象裡，媽媽雖然溫柔，但骨子裡卻有著一股倔強和要強。
這麼多年，即便這麼多年沒有爸爸在身邊，他們孤兒寡母相依為命，再苦再難，媽媽從未如此崩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