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倒巷的夜晚,像一杯被遺忘在角落,沉澱了渣滓的劣質濃茶。濕冷的霧氣黏在皮膚上,混雜著腐爛草藥和某種不可名狀的腥臭,順著肮臟的石板路縫隙,一直蔓延到巷子最深處。
莉莉絲的靴跟在濕滑的地麵上磕絆了一下,她低低地咒罵了一聲,濃鬱的火龍威士忌酒氣從喉嚨裡滾出來,驅散了些許寒意。今晚她又喝多了。破釜酒吧的湯姆換了新的酒保,一個喋喋不休的蠢貨,調出來的酒簡直像是巨怪的洗腳水。為了洗掉那糟糕的味覺記憶,她隻能用更多的酒精來麻痹自己。
世界在她眼裡是晃動的,扭曲的,像一幅被水浸透的油畫。那些藏在陰影裡的肮臟交易,那些壓低聲音的竊竊私語,都變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她隻想快點回到自己那個亂糟糟的公寓,一頭紮進那堆積如山的羊皮紙裡睡死過去。
就在她拐過一個堆滿破爛坩堝的角落時,一個微弱的、幾乎被風聲掩蓋的聲音鑽進了她的耳朵。
那不是貓叫,也不是老鼠的吱吱聲。那是一種更……脆弱的聲音。像一隻剛出生的蒲絨絨,被人踩到了尾巴。
莉莉絲腳步一頓,酒意帶來的遲鈍讓她花了好幾秒才定位到聲音的來源——一個破舊的柳條筐,被隨意地丟棄在垃圾桶旁邊,上麵胡亂蓋著一塊看不出原色的破布。
“搞什麼鬼……”她含混地咕噥著,帶著幾分不耐煩走了過去。是哪個缺德的家夥把寵物丟在這裡?要是隻護樹羅鍋,她不介意一腳把它踹回禁林。
她伸出靴尖,粗魯地挑開了那塊破布。
布料下不是毛茸茸的寵物,而是一個皺巴巴的、緊閉著眼睛的人類幼崽。
莉莉絲的酒,瞬間醒了一半。
——操。
這是伊麗莎白恢複意識後,腦子裡冒出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念頭。
她記得自己正在圖書館熬夜肝論文,眼一黑,再一睜,就變成了現在這個四肢無力、視野模糊、連脖子都支撐不起來的狀態。她花了好長時間才接受自己穿越了,還穿成了一個棄嬰的悲慘事實。
更悲慘的是,找到她的第一個活物,似乎是個醉醺醺的酒鬼。
一股刺鼻的酒精混合著某種冷冽香水的氣味,粗暴地灌入她脆弱的鼻腔。伊麗莎白差點被這股“生化武器”直接送回穿越前的世界。她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野裡,隻有一個高挑的、被昏暗光線勾勒出淩厲輪廓的女人。
女人的臉湊得很近,伊麗莎白甚至能看清她深邃眼窩下的疲憊,以及那雙在黑暗中亮得驚人的眼睛。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個嬰兒,倒像是在審視什麼新奇又麻煩的魔法造物。
“活的?”女人開口了,聲音帶著酒後的沙啞,卻意外地清冽。她伸出一根手指,毫不溫柔地戳了戳伊麗莎白軟乎乎的臉頰。
伊麗莎白渾身一僵。
【姐!冷靜!彆戳了!再戳我腦漿都要被你戳勻了!】
她想尖叫,想抗議,想告訴眼前這個看起來就不好惹的女人,自己是個擁有成熟靈魂的現代知識女性,不是什麼任人揉搓的麵團。但她能發出的,隻有一陣無意義的“啊啊”聲。
這聲音聽在莉莉絲耳朵裡,就是嬰兒正常的咿呀學語。但那雙眼睛……莉莉絲眯了眯眼,湊得更近了些。這小東西沒哭,也沒鬨,就那麼直勾勾地看著她。那眼神裡沒有嬰兒該有的純粹懵懂,反而像……像是在評估,在判斷,甚至還帶著一絲絲的嫌棄?
莉莉絲被自己這個荒唐的想法逗笑了。她肯定是喝了假酒。
她直起身,環顧了一下四周。空無一人,隻有風在巷子裡打著旋,卷起幾片爛菜葉。把一個嬰兒丟在這種地方,不是凍死就是被什麼黑魔法生物拖走當夜宵。
麻煩。莉莉不想惹麻煩絲在心裡下了定論。她轉身就想走,把這個小麻煩留給下一個“有緣人”,或者乾脆留給魔法部的傲羅去頭疼。
然而,她剛邁出一步,身後那破筐裡就傳來一聲響亮的——
“阿嚏!”
伊麗莎白實在是沒忍住。這鬼地方太冷了。一個噴嚏打出來,她感覺自己整個靈魂都震顫了一下。
莉莉絲的腳步停住了。她慢慢地轉過身,重新看向那個小東西。嬰兒的臉蛋因為打噴嚏而漲得通紅,眼睛裡蒙上了一層水汽,看起來……有點可憐。
該死的,她最煩看到這種表情。
【快走啊!你倒是快走啊!】伊麗莎白在心裡呐喊。跟著一個酒鬼,天知道未來有多麼顛沛流離。她寧願被送到孤兒院,至少那裡禁酒!
莉莉絲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然嗤笑一聲,像是做出了什麼自暴自棄的決定。她彎下腰,動作算不上輕柔地將伊麗莎白連著那塊破布一起從筐裡拎了出來。
“嘖,真輕。”她掂了掂,“算了,算你運氣好。”
伊麗莎白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被一個冰冷但有力的臂彎圈住。女人的外套上帶著濃重的濕氣和酒氣,但懷抱卻意外地穩固。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等等!你要乾什麼?綁架嬰兒是犯法的!我警告你不要亂來啊!】
伊麗莎白用儘全身力氣扭動著,試圖表達自己的抗拒。然而,她軟綿綿的掙紮在莉莉絲看來,不過是嬰兒不安分的蠕動。
“彆動,”莉莉絲不耐煩地低喝一聲,緊了緊手臂,“再動就把你扔回垃圾桶裡去。”
伊麗莎白瞬間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