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將空曠教室裡的塵埃照得無所遁形,它們像無數個微小的、迷茫的幽靈,在伊麗莎白和講台前那位嚴肅的女巫之間,緩緩浮動。
空氣凝滯了。
伊麗莎白感覺自己的後頸汗毛都立了起來,背在身後的書包,此刻仿佛重逾千斤,裡麵那本莉莉絲的“黑曆史大全”,正散發著一種讓她心驚肉跳的、不祥的熱度。
【來了,終究還是來了。副校長親自審訊,這待遇,我一個一年級新生是不是有點受寵若驚了?】
她的大腦飛速運轉,開始模擬接下來的對話。
a方案:一問三不知,裝傻到底。風險:可能會被麥格教授當成藐視師長,直接變成一隻茶杯,在辦公室的架子上展覽到畢業。
b方案:坦白從寬,把莉莉絲賣個底掉。風險:等莉莉絲知道了,她可能會被綁在掃帚上,當成魁地奇巡回賽的開幕煙花,在全英國上空表演一個“大鵬展翅”。
【……人生,為什麼如此艱難?】
“伊麗莎白小姐,”麥格教授終於開口,她的聲音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她沒有走下講台,隻是用那雙總是很銳利的眼睛,透過方框鏡片,一動不動地看著她。那眼神,和斯內普的陰冷探究不同,也和德拉科的狂熱崇拜不同,那是一種……更純粹的、如同打磨鏡片般的審視。
“是的,教授。”伊麗莎白維持著表麵的平靜,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麥格教授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伊麗莎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等待著那顆名為“你養母莉莉絲”的炸彈,在她頭頂轟然引爆。
然而,麥格教授接下來說的話,卻讓她的腦子瞬間宕機。
“天賦,”女巫的聲音裡,帶著一種伊麗莎白從未在她身上感受過的、幾乎可以稱之為疲憊的複雜情緒,“是一把雙刃劍,伊麗莎白小姐。它能讓你看到比彆人更廣闊的風景,也能讓你在迷霧中,比彆人摔得更慘。”
伊麗莎白愣住了。
這開場白……和她預想的任何一個版本都對不上。沒有質問,沒有懷疑,隻有一句聽起來像是人生哲理的感歎。
麥格教授的目光,落在了伊麗莎白桌上那根被她遺忘的、完美的銀針上。那針尾處精巧的薔薇花紋,在陽光下反射出細碎而冰冷的光。
“你的母親,莉莉絲·安娜,”她終於提到了那個名字,但語調平靜得像是在陳述一個學術名詞,“是我見過的,最有才華的變形術天才之一。她能將自己的意誌,像呼吸一樣融入到每一次變形中。她能讓石頭開花,讓火焰凝固成冰。但是……”
麥格教授停頓了一下,那雙嚴肅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混雜著惋惜和無奈的神色。
“……她也用同樣的天賦,把校長辦公室的石像鬼,變成了會唱粗俗情歌的合唱團,僅僅因為鄧布利多拒絕給她開一張‘因心情不好需要休假一年’的證明。”
伊麗莎白:“……”
【好家夥,這料比莉莉絲筆記裡的還勁爆!我該不該拿個小本本記下來?】
“我從你的身上,看到了和她如出一轍的、驚人的天賦。”麥格教授的視線重新回到伊麗莎白臉上,那目光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和鄭重,“而我,不希望看到這天賦,再次被浪費在一些……無聊的惡作劇上,或者,走向更危險的歧途。”
她的話,像一顆投入伊麗莎白心湖的石子,激起的卻不是漣漪,而是驚濤駭浪。
伊麗莎白徹底懵了。她以為自己即將麵臨的是一場審判,卻沒想到,迎來的竟是一場……交心?
“從下周開始,每周二和周四晚上,到我的辦公室來。”麥格教授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我會給你開一些額外的書單,並對你進行單獨的輔導。霍格沃茨不能,也不應該,埋沒一個真正的天才。”
單獨……輔導?
伊麗莎白感覺自己好像被一道無聲的“石化咒”擊中了。
她不是來找麻煩的,她是來提供幫助的。她不是來追究過去的,她是來……投資未來的。
【不是吧阿sir,我申請的是鹹魚躺平套餐,你們怎麼一個個都給我上‘天選之子’的豪華私教課啊?這還有沒有天理了?能不能退貨?差評!必須差評!】
她想拒絕。她想用儘全身力氣大喊:“教授!我錯了!我就是個普通人!我隻想種種花養養草安穩畢業!求您放過我!”
可是她不能。
拒絕一位學院院長的、充滿善意的、旨在培養她的提議?在霍格沃茨,這比在斯內普的魔藥課上說“我愛格蘭芬多”還要愚蠢。這隻會讓她顯得更加可疑,更加與眾不同。
她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了。
“……是,教授。”伊麗莎白聽見自己的聲音,冷靜得像個陌生人,“謝謝您。”
“很好。”麥格教授點了點頭,臉上那緊繃的線條似乎柔和了一分,“你可以走了。記得,把你的針帶上,一個完美的作品,值得被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