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車輪與鐵軌的每一次撞擊,都像盧修斯·馬爾福那根蛇頭手杖,在伊麗莎白脆弱的神經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
敲一下,提醒她,你寫的每一個字,都變成了射向自己的回旋鏢。
再敲一下,告訴她,你以為你在大氣層,其實你連新手村的草叢都沒鑽出去。
蓋在臉上的《古代魔文大百科》,像一塊又冷又硬的墓碑,上麵仿佛刻著墓誌銘——【伊麗莎白·莉莉絲之墓:死於話多。】
她透過書本與臉頰之間那道狹窄的縫隙,能看到德拉科·馬爾福那張因為興奮而微微泛紅的臉。他還在喋喋不休地暢想著,那位神秘作者會如何被他父親的“賞識”所折服,如何心甘情願地成為馬爾福家族的座上賓。
【庇護?德拉科,你對你爹的pua話術是不是有什麼誤解?那叫綁架,叫非法拘禁,叫強迫勞動!我謝謝你全家啊!】
伊麗莎白感覺自己的太陽穴,正隨著火車的節奏,一跳一跳地疼。
她掀翻了鄧布利多的棋盤,本以為自己能功成身退,找個角落當個與世無爭的蘑菇。結果,她隻是從一個亮著燈的舞台,跳到了另一個正在搭建的、更宏偉也更陰森的舞台中央。聚光燈一盞沒少,反而還多了個盧修斯·馬爾福親自操控的追光。
一旁的達芙妮,放下了手中的雜誌,那雙眸子,穿過車廂裡躁動的空氣,準確地捕捉到了伊麗莎白從書本縫隙裡透出的、生無可戀的眼神。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極淺的、隻有伊麗莎白能看懂的弧度。那笑容裡,沒有同情,隻有一種“我就知道會這樣”的、惡劣的了然。
仿佛在說:看,你自己點的火,現在燒到眉毛了,好玩嗎?
【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伊麗莎白在心裡無聲地尖叫。
她寧願現在就跳車,徒步走回倫敦,鑽進翻倒巷那個狗窩裡,抱著莉莉絲的酒瓶子哭,也比坐在這裡,聽著“潛在綁匪”的兒子吹噓他爹的綁架計劃要好一萬倍。
列車終於抵達了霍格莫德車站。
走下火車,坐上夜騏拉的馬車,穿過熟悉的校門,走進燈火通明的大禮堂。分院儀式,校長的開學致辭,一切都和去年一樣,熟悉又陌生。
伊麗莎白像個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機械地進食,機械地鼓掌,機械地維持著臉上那副高冷的、拒人於千裡之外的表情。
她坐在斯萊特林長桌的角落裡,周圍是同學們因為《權遊》而引發的各種低聲爭論。
“……史塔克就是太蠢了,婦人之仁!”
“但你不能否認,龍女王的理念才是最先進的!”
“得了吧,到最後還不是得看誰的拳頭硬,蘭尼斯特永不倒台!”
這些聲音,像一群惱人的蒼蠅,嗡嗡地往她耳朵裡鑽。每一個字,都在提醒她,她惹了多大的麻煩。
就在開學晚宴即將結束,鄧布利多宣布大家可以回公共休息室時,一道陰冷的、如同地窖裡的寒風般的聲音,在她身後響了起來。
“莉莉絲小姐。”
伊麗莎白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間,都凍住了。
她緩緩地、僵硬地轉過身。
西弗勒斯·斯內普,正站在她身後。他那身萬年不變的黑色長袍,仿佛能吸走周圍所有的光線和溫度。他那雙漆黑的、深不見底的眼睛,像兩口冰冷的古井,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校長想見你。”他的聲音平直,沒有任何情緒,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斯萊特林長桌上,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裡。德拉科的臉上,露出了困惑和一絲擔憂。達芙妮則是微微挑了挑眉,眼神裡閃過一絲興味。
【來了。】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最終boss,終於還是刷新到我臉上了。】
伊麗莎白站起身,內心已經是一片被夷為平地的廢墟,臉上卻依舊平靜得像一潭死水。她什麼都沒說,隻是微微頷首,跟在了斯內普的身後。
走在通往校長辦公室的走廊上,斯內普一言不發,隻有兩人的腳步聲在空曠的石道裡回響,噠,噠,噠,像是死神的倒計時。
伊麗莎白的大腦,正在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
【鄧布利多找我乾嘛?他知道了?他怎麼知道的?是莉莉絲那個不靠譜的酒鬼說漏嘴了?還是他自己猜到的?他要乾什麼?把我開除?還是把我切片研究?】
她甚至開始思考,如果現在一個“昏昏倒地”把斯內普放倒,然後自己跳窗逃跑的成功率有多高。
答案是,零。
終於,他們來到了那個巨大的、滴水石獸的麵前。
斯內普用他那特有的、能把單詞凍成冰塊的語調,說出了口令:“思想的瘟疫。”
伊麗莎白:“……”
【操。】
她現在百分之百確定,鄧布利多那個老狐狸,什麼都知道了。他還用《預言家日報》上那篇批判她書的社論標題,當!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