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你又燒掉了什麼?”
達芙妮的聲音很輕,卻像熔爐裡那三千度的鐵水,帶著一股不由分說能將一切偽裝都焚燒殆儘的熱量,撲麵而來。
燒掉了什麼?
一個困擾了霍格沃茨五十年的幽靈。一個差點毀掉韋斯萊家小女兒的靈魂碎片。一個未來黑魔王的不朽神話。
還有……她自己那所剩無幾,名為“置身事外”可笑的避難所。
伊麗莎白看著達芙妮那雙清澈能倒映出她靈魂深處所有疲憊和狼狽的眼睛,第一次,生出了一種無處可逃,赤身裸體的窘迫感。
她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還能說什麼?
說我剛剛和一個活了一百多年的老狐狸鬥智鬥勇,差點被他用一個香草味冰淇淋撬開天靈蓋?說我用一種連我自己都覺得後怕的禁忌魔法,把伏地魔的魂器給氣化了?
她什麼都不能說。
最終,她隻是像一具被抽空了所有零件的機械人偶,繞過了達芙妮,用最後一點力氣,推開了通往女生宿舍的門。
身後,達芙妮沒有再追問。
她隻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那個孤單仿佛隨時都會被黑暗吞噬的背影消失在樓梯的拐角,許久,才低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
醫院翼,寂靜得能聽到窗外寒風刮過塔樓的呼嘯聲。
金妮·韋斯萊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頭頂那片潔白得沒有一絲雜質的天花板。
她已經在這裡躺了一天一夜了。
龐弗雷夫人給她喂了好幾種魔藥,味道都很古怪,有的是甘草味,有的嘗起來像發了黴的襪子。魔藥讓她昏昏沉沉地睡了很久,但那不是一場安穩的覺。
夢裡,全是斷斷續續,令人窒息的畫麵。
紅色黏稠的液體從她的指尖滴落。公雞那充滿怨毒的垂死悲鳴。還有那本黑色的日記本,空白的紙頁上,不斷湧出溫柔蠱惑的字跡,像毒蛇一樣,纏繞著她的思想,告訴她,他們是最好的朋友。
她每次都在尖叫中驚醒,渾身被冷汗浸透。
可是……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那個總是在她腦海裡低語的聲音,那個像影子一樣無時無刻不監視著她的、名為“湯姆”的存在……消失了。
徹底地消失了。
就像一場高燒,在折磨了她幾個月之後,突然退了下去。身體依舊虛弱,精神依舊疲憊,但那種被病毒控製的灼熱感,卻再也感覺不到了。
她自由了。
但自由的代價,是恐懼。
她到底都做了些什麼?牆上的字,洛麗絲夫人……那些真的是她做的嗎?
她不敢想。一想,就感覺自己會立刻瘋掉。
就在這時,病床旁的隔斷簾,被人輕輕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地,拉開了一道縫隙。
金妮像一隻受驚的兔子,猛地轉過頭。
是她。
那個斯萊特林謎一樣的學姐。伊麗莎白·莉莉絲。
她就站在那裡,逆著從窗戶透進來慘白的月光,臉色比月光還要蒼白,那雙漆黑的眼睛,像兩個沒有星辰的宇宙。
金妮感覺自己的心臟,瞬間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了。
那個盥洗室裡發生的一切,那些殘忍卻又像手術刀一樣精準的話語,瞬間湧回了她的腦海。
“他是一條寄生在你腦子裡的、靠吸食你的恐懼和孤獨為生的……蛆蟲。”
“他要把你變成一個殺人犯,然後,再心安理得地,看著你被關進阿茲卡班。”
恐懼,像藤蔓一樣,再次纏上了她的脖子,讓她無法呼吸。
伊麗莎白走了進來,拉過一張椅子,在她的病床邊坐下。她沒有開口,隻是靜靜地看著她,那種審視不帶任何感情的目光,讓金妮感覺自己像一隻被釘在展板上的蝴蝶標本。
“他還……在你腦子裡嗎?”
伊麗莎白終於開口,聲音清亮,平直,像冬日裡結冰的湖麵。
金妮拚命地搖頭,眼淚不受控製地湧了出來,聲音因為恐懼而支離破碎:“沒……沒有了……他不見了……我不知道……”
“我把他扔了。”
伊麗莎白打斷了她,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扔垃圾。
“他太吵了,而且故事講得也很爛,來來回回就那幾句,很無聊。”
金妮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愣愣地看著伊麗莎白,大腦因為這句過於離譜、過於輕描淡寫的話,而陷入了短暫的空白。
那個折磨了她幾個月、讓她活在無邊地獄裡,強大而邪惡的“湯姆”,在這個女孩的嘴裡,居然隻是一個“很吵”、“很無聊”、“被扔掉了”的東西?
這種荒誕的反差感,像一把重錘,狠狠地擊碎了金妮心中那個被湯姆·裡德爾構建起來無所不能的恐怖形象。
原來……他,也不是那麼可怕嗎?
“可是……我……”
金妮的聲音依舊在顫抖,但裡麵,多了一絲迷茫,
“我記得……那些事……牆上的字……洛麗絲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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