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裡,那頭銀狼,在用它那藍寶石般的眼睛,深深地凝視了伊麗莎白最後一眼後,終於化為點點星光,消散在了空氣裡。
那股足以驅散一切黑暗的溫暖銀色光芒褪去,車廂,再次被那股屬於攝魂怪的陰冷所籠罩。
但這一次,那份寒冷,卻再也無法侵入骨髓。
死一般的寂靜。
潘西·帕金森張著嘴,忘了尖叫。德拉科·馬爾福舉著魔杖的手,還僵在半空中,忘了放下。
而達芙妮·格林格拉斯,她看著身旁那個正劇烈喘息、臉色蒼白得像一張被浸濕的羊皮紙的女孩,那雙總是像刀鋒一樣銳利的藍色眼睛裡,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種近乎於茫然、被徹底震撼的失神。
實體守護神。
一個十三歲的女巫,召喚出了一個完整、強大、足以將攝魂怪嚇退的實體守護神。
這已經不是用“天才”兩個字可以形容的範疇了。
這是……神跡。
或者說,是怪物。
伊麗莎白感覺自己身體裡的最後一絲力氣,都隨著那頭銀狼的消散,被徹底抽乾了。她脫力地垂下手,魔杖從無力的指尖滑落,掉在了天鵝絨的座椅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那股被她用無夢酣睡劑強行壓抑了幾個月卻又無比清晰的疼痛,像決堤的洪水,在她四肢百骸裡瘋狂衝刷。
但這一次,伴隨而來的,卻不是那種令人窒息的絕望。
而是一種……陌生的空洞,對一切都感到茫然的……困惑。
那頭狼……
為什麼是狼?
守護神咒,召喚出的是施法者內心最深處代表著快樂和希望的情感化身。
可她的內心,不是早就變成了一片廢墟了嗎?
她的快樂和希望,不是早就隨著那輛失控的卡車,永遠地埋葬在另一個世界了嗎?
那這頭孤傲的銀狼,它所代表的又是什麼?
“伊麗莎白……”
達芙妮的聲音,像一根從遙遠天際飄來的絲線,將她那即將渙散的意識,重新拉了回來。
她伸出手,用一種小心翼翼的姿態,將伊麗莎白攬進了自己的懷裡。
“沒事了。”聲音裡,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後怕的顫抖,“沒事了,我在這裡。”
伊麗莎白將頭靠在達芙妮那單薄卻又無比堅定的肩膀上,感受著那股透過衣料傳遞過來屬於另一個人的體溫。
她沒有說話,隻是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霍格沃茨的大禮堂,依舊是那麼的燈火通明。
魔法天花板上,星光璀璨,和去年一模一樣。
但今年的開學晚宴,卻籠罩在一片揮之不去的陰影之下。
攝魂怪襲擊了霍格沃茨特快列車。
這個消息,像一場無聲的瘟疫,在學生之間瘋狂蔓延。
鄧布利多站在貓頭鷹講台前,臉上沒有了往年那種老頑童似的笑容。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像一座沉重的大鐘,敲在每一個學生的心頭。
“……我知道,這次的旅途,讓大家經曆了一些……不愉快的插曲。但請相信,隻要我還在,霍格沃茨,就永遠是你們最安全的避風港。”
他宣布了新學期的注意事項,然後,話題一轉。
“另外,我很高興地向大家宣布,我們迎來了一位新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教師席。
一個穿著一身破舊洗得發白的巫師袍的男人,站了起來。他看起來很年輕,臉上卻布滿了與年齡不符疲憊的皺紋,那頭淺褐色的頭發裡,也夾雜著幾縷過早的灰白。
他的臉上,帶著一種溫和的微笑,那雙眼睛,清澈,善良,卻又藏著一片化不開深沉的憂傷。
“萊姆斯·盧平教授。”鄧布利多介紹道。
晚宴在一片心事重重的氣氛中結束了。
伊麗莎白像個幽靈一樣,跟著達芙妮,回到了斯萊特林的地窖。
她一整個晚上,都心不在焉。
守護神是狼。
新來的教授是狼人。
這兩個看似毫無關聯、卻又充滿了宿命般巧合的信息,像兩塊巨大的磨盤,在她的腦子裡,來來回回地,碾壓著她那脆弱不堪的神經。
就在她準備逃回宿舍,把自己用被子埋起來,假裝這一切都沒發生過時,一個她最不想聽到能將空氣都凍結的聲音,在她身後響了起來。
“莉莉絲小姐。”
西弗勒斯·斯內普,正站在她身後。
盯著她。
“我辦公室。”他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