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魔法防禦術的教室裡,彌漫著一股陳舊,混合著灰塵和淡淡憂傷的味道。這裡沒有洛哈特辦公室裡那些閃閃發光的自戀肖像,也沒有他那甜得發膩的香水味。隻有磨損的課桌,斑駁的牆壁,和一種讓人莫名感到安心的寧靜。
萊姆斯·盧平教授站在講台前,他看起來很疲憊,但他那雙帶著一絲憂傷的眼睛,卻像兩潭溫和的湖水,能輕易地撫平所有學生心中那些因為恐懼和流言而泛起的漣漪。
“下午好。”
他的聲音溫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卻奇異地讓整個教室都安靜了下來。
伊麗莎白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達芙妮的身邊。她像一隻把自己藏在巢穴最深處的黑貓,試圖用前排同學寬闊的後背,來隔絕那個男人身上散發出那股讓她熟悉的孤獨氣息。
她能感覺到盧平的目光,在教室裡緩緩掃過。
伊麗莎白下意識將自己的身體,往達芙妮的身後縮了縮。
“那麼,”
盧平微笑著,那笑容,讓他眼角的皺紋顯得更加深邃,“我想,我們今天可以來點有趣的。有誰能告訴我,什麼是博格特?”
赫敏·格蘭傑的手,像上了發條一樣,瞬間舉了起來。
接下來的課堂節奏,幾乎和伊麗莎白記憶裡的劇本一模一樣。盧平溫和地引導著,用他那豐富的知識和獨特的個人魅力,將一個充滿了恐懼和危險的課題,變成了一場充滿了歡聲笑語的冒險。
當那個搖搖欲墜的衣櫃被搬到教室中央時,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納威,來吧,孩子。”盧平溫和地召喚著那個總是驚慌失措的格蘭芬多男孩。
衣櫃門打開,斯內普教授那張總是陰沉沉的、能將人靈魂都凍僵的臉,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教室裡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riddikuus!”納威用一種帶著哭腔卻又無比堅定的聲音,喊出了咒語。
下一秒,“斯內普”身上那件萬年不變的黑色長袍,變成了一件鑲著蕾絲花邊和一隻巨大禿鷲標本帽子,屬於隆巴頓老夫人的綠色連衣裙。
整個教室,爆發出了一陣酣暢淋漓的爆笑聲。就連斯萊特林長桌,都有幾個學生,忍不住笑彎了腰。
伊麗莎白沒有笑。她隻是靜靜地看著那個一臉憤怒的“斯內普”,那雙空洞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情緒。
學生們排起了長隊,一個接一個地,麵對著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恐懼。羅恩那隻毛茸茸的大蜘蛛,被施了咒語後,八條腿全都穿上了滑稽的旱冰鞋,在地上胡亂地滑來滑去。帕瓦蒂·佩蒂爾那渾身纏滿繃帶的木乃伊,被絆了一下,繃帶散開,露出了裡麵空無一物的虛空,然後被自己絆倒,狼狽地滾到了一邊。
達芙妮輕輕地推了推伊麗莎白的後背,用一種隻有她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聲說:“去吧,該你了。”
伊麗莎白沒有動。
“彆怕,”達芙妮握住了她那隻冰冷的、正在微微顫抖的手,“我在這裡。”
那股透過手心傳遞過來的溫暖,像一劑鎮定劑,注入了伊麗莎白那顆正在瘋狂逃避現實的心臟。
她深吸了一口氣,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那個還在不斷變換形態,滑稽的博格特。
整個教室,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燈一樣,齊刷刷地,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德拉科·馬爾福站在隊伍的後方,看著那個纖細,孤單的背影,手心,已經緊張得全是冷汗。
潘西屏住了呼吸,眼睛裡充滿了好奇和崇拜。
他們在期待什麼?
期待看到一個比蛇怪更可怕的怪物?還是那個剛剛才逃離了紐蒙迦德,傳說中的黑魔王?
伊麗莎白站在了博格特的麵前。
那個剛剛還扮演著一隻斷了頭的班西女鬼,在接觸到她身上那股死寂的氣息時,猛地一顫。
它似乎……感到了困惑。
它在她的腦海裡,找不到那種可以被輕易模仿的恐懼。它隻感覺到了一片充滿了絕望和死亡氣息的……廢墟。
衣櫃裡的怪物,猶豫了。
它在原地,飛快地變換著形態。一會兒是那輛失控的卡車,一會兒又是斯內普那張寫滿了“你這個蠢貨”的、憤怒的臉。
但這些,都無法真正觸動那個女孩的內心。
直到……它終於找到了。
它找到了那片廢墟的最深處,那個被她用儘了所有力氣去掩埋、去遺忘,致命的源頭。
博格特停止了變換。
它在原地,凝聚成了一個實體。
那不是任何一種可怕的怪物。
那是一隻蝴蝶。
一隻弱小,用藍寶石和碎鑽雕琢而成,美麗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