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威·隆巴頓感覺自己的雙腿,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它們變成了兩根,灌滿了鉛的石柱,牢牢地釘死在這片,刻滿了詭異魔文的地麵上。
死。
這個字,像一隻來自極北冰海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連呼吸都變成了一種奢侈的酷刑。
他看著那個站在不遠處,漂亮的不像真人的女孩。
他想起了,他那在聖芒戈醫院裡住了十幾年的父母。
他想起了,他奶奶那總是充滿了失望和嚴厲的眼神。
他不想死。
可他,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
不隻是他。
在場的所有人,都像一群被蛇怪的目光,凝視住的雞。
羅恩·韋斯萊的臉,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血色,此刻,隻剩下了純粹的恐懼。
赫敏·格蘭傑,她所有的邏輯,所有的知識,在眼前這超越了魔法範疇的絕對力量麵前,都變成了一個蒼白的笑話。
就連哈利,那個曾經直麵過伏地魔的哈利。
他見過她的力量。
在那個墓地裡。
可那一次,她是“無名小卒”,是盟友,是救世主。
而現在,她是伊麗莎白·莉莉絲。
是,手握著他們生殺大權的暴君。
“那麼,”伊麗莎白的聲音,打破了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準備好了嗎?”
她沒有拿出魔杖。
她甚至,沒有念出任何咒語。
她隻是靜靜的看向眾人。
在所有人都以為,下一秒就會有成百上千道惡毒的咒語,向他們襲來時。
世界變了。
不是,天旋地轉的那種劇烈的變化。
而是一種,無聲無息、如同墨滴融入了水麵的扭曲。
腳下那刻著魔文的堅硬石板,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陰冷潮濕、長滿了青苔的泥土。
頭頂那星空般的水晶,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能滴下水來的黑霧。
一股,混合了腐爛和絕望、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間滲透了每個人的骨髓。
“不……”
哈利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認得這個感覺。
攝魂怪!
他下意識地,想要去尋找那些快樂的回憶。
可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隻有,他母親臨死前的尖叫,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耳邊回響著。
“啊——!”
羅恩,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在他的世界裡,成千上萬隻毛茸茸,磨動著毒牙的八眼巨蛛,正向他潮水般地湧來。
將他徹底淹沒。
納威,看到了貝拉特裡克斯·萊斯特蘭奇。
她就站在他的麵前,那張瘋狂而又扭曲的臉上,掛著和當年折磨他父母時,一模一樣的殘忍笑容。
她舉起了魔杖。
“鑽心剜骨!”
整個地下空間,變成了一座由每個人最深沉的恐懼,所構築而成的人間煉獄。
尖叫聲,哭喊聲,絕望的哀嚎聲,此起彼伏。
大部分學生,在幻象出現的第一秒,就已經徹底崩潰了。
他們,像一群被抽掉了脊梁的軟體動物,癱在地上瑟瑟發抖,被自己的噩夢反複地,吞噬,咀嚼。
伊麗莎白,就站在這場由她親手導演、精彩紛呈的“戲劇”的中央。
她像一個,冷漠挑剔的觀眾,審視著每一個在恐懼中掙紮的靈魂。
達芙妮,站在她的身邊,那雙藍色的眼睛,像兩片不起波瀾的冰湖,倒映著這地獄般的景象。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太弱了。”伊麗莎白輕聲說,聲音裡,是毫不掩飾的失望,“連最基本的精神防禦都沒有。像一群嗷嗷待哺的……”
她的話,忽然停住了。
她的目光,穿過那片由恐懼和絕望交織而成的混亂,落在了兩個與眾不同的身影上。
一個,是盧娜·洛夫古德。
那個,總是神神叨叨、活在自己世界裡的拉文克勞。
她沒有尖叫,也沒有哭泣。
她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那雙總是有些迷蒙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世界”。
在她的幻象裡,沒有攝魂怪,沒有八眼巨蛛,也沒有任何可怕的怪物。
她的世界,變成了一片死氣沉沉的、沒有任何色彩和生機的荒漠。
這裡,沒有長著螺旋犄角會唱歌的彎角鼾獸。
也沒有,喜歡偷人東西的隱形騷擾虻。
這裡,什麼都沒有。
隻有,絕對的“正常”。
這,就是盧娜·洛夫古德,最深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