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的煙火氣還未完全散去，星魂堡的庭院裡浮動著微涼的晚風。王民獨自站在那株山茶花前，指尖輕輕碰了碰半開的花瓣——花瓣邊緣還沾著傍晚的露水，涼絲絲的觸感順著指尖漫到心底，卻壓不住胸腔裡那股悶脹的情緒。
他今天和翔鋒的切磋還在腦海裡回放：拳腳相撞時的力道、“流光閃”劃過空氣的殘影，還有最後劍尖停在胸口前那一秒的失重感。明明知道隻是切磋，明明已經拚儘了全力，可“輸”這個字還是像塊小石頭，硌得他心裡發沉。他望著暮色中山茶花朦朧的影子，喉結動了動，低聲呢喃似的想：“我永遠都追不上他們了嗎？”
“山茶花很好看，對吧？”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王民的肩膀幾不可察地頓了頓，沒有回頭，隻是輕輕點了點頭，聲音帶著剛結束訓練的沙啞：“是啊，很好看。”
楊雪走到他身邊，和他並排站在山茶樹下。她沒有急著說話，隻是抬起手，拂去一片落在花瓣上的枯葉。庭院裡很靜，隻能聽到遠處廚房傳來的碗碟碰撞聲，還有風穿過樹枝的輕響。過了一會兒，她才側過頭看他，眼神清亮又溫和：“你還在想今天和翔鋒對決的事？”
王民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沒有回答，隻是將目光重新落回茶花上——他向來話少，越是在意的事，越說不出半句多餘的話，隻能把情緒都憋在心裡，像把石子埋進土裡。
楊雪似乎早就習慣了他的沉默，依舊保持著平緩的語氣，晚風把她的聲音吹得很輕，卻帶著一種安撫人的力量：“王民，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了。你每天比所有人多練兩個小時，連吃飯都在琢磨招式，這樣下去身體會扛不住的。有時候放鬆也是一種訓練方法，就像山茶花，它不會一下子全開，要慢慢吸收養分，等時機到了，自然會開得最豔。”
“我不敢放鬆。”王民終於開口，聲音比剛才更低，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委屈，“我把你當成我追逐的夢想。以前總覺得，再努努力就能跟上你的腳步，可今天和翔鋒比過才發現，我好像……追不上你了。”他說這話時，一直盯著花瓣的眼睛微微垂了垂，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連平日裡緊繃的下頜線，都軟了幾分。
楊雪聽到這話，輕輕歎了口氣，目光望向庭院角落那盞還沒亮起的路燈，像是在回憶什麼：“王民，我知道你想變強，想不拖大家後腿。其實我以前也是和你一樣的——剛加入星魂戰士的時候，我連基礎的格鬥姿勢都練不好，每次和翔鋒切磋，都被他輕鬆避開所有攻擊。那時候我也像你這樣，躲在訓練室裡偷偷加練，甚至因為一次失誤，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哭了好久，覺得自己根本不配當星魂戰士。”
王民猛地抬起頭，看向楊雪。在他的印象裡，楊雪一直是強大又從容的——她的招式精準利落，總能在關鍵時刻想出對策，他從未想過，這樣的楊雪也有過狼狽的時刻。
“那時候是翔鋒發現我不對勁，”楊雪的嘴角勾起一點淺淺的笑意，眼神也柔和了許多，“他沒有說‘你要加油’，也沒有教我新招式，隻是拉著我去了江邊的燈塔。我們坐在台階上看了一晚上星星，他說‘雪兒，變強不是為了超過誰，是為了在大家需要的時候，能站出來護住他們’。從那以後我才明白，一直盯著彆人的背影跑，隻會把自己逼得越來越急，倒不如停下來看看自己的腳步——你看，你現在的出拳速度，比三個月前快了整整0.5秒；你上次破解呂強的防禦時，那個變招連唐獅都誇過。這些進步，難道不是你一點點拚出來的嗎？”
晚風又起，吹得山茶花瓣輕輕顫動。王民看著楊雪的眼睛，那雙眼睛裡沒有絲毫敷衍，隻有真誠的理解。他想起自己這段時間的訓練：清晨天沒亮就濕透的訓練服、被磨破的拳套、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招式分析……那些他以為“不夠”的努力，原來早就被人看在眼裡。
“可是……”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卻被楊雪打斷了。
“沒有‘可是’，”楊雪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卻帶著鼓勵的意味，“我從來沒把你當成‘需要追趕我的人’，我們是隊友，是一起守護這座城市的夥伴。下次切磋，我期待的不是‘我贏了你’，而是‘你又多了一個讓我驚喜的招式’。而且，山茶花的花期還長著呢，我們的時間也還多著呢，急什麼？”
王民看著楊雪，又低頭看了看手邊的山茶花——月光不知何時爬上了花瓣，把白色的花瓣照得泛著淡淡的銀光，像是被鍍上了一層溫柔的光。他心裡那股悶脹的情緒，好像被晚風一點點吹散了，連呼吸都變得順暢了些。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輕輕“嗯”了一聲，聲音比剛才輕快了些。雖然還是話少，卻不再像剛才那樣緊繃著肩膀，連眼神裡的沉重，也淡了許多。
楊雪見他這樣，笑了笑，轉身朝著客廳的方向走了兩步，又回頭對他說：“對了，明天早上訓練前，我們可以先練一套新的呼吸法，對你調整節奏有幫助。還有，廚房留了熱牛奶，記得去喝。”
王民點了點頭，看著楊雪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儘頭，才重新把目光落回山茶樹上。他伸出手，又碰了碰那片沾著露水的花瓣，這一次，指尖的涼意不再讓他覺得沉悶，反而讓他心裡清醒了許多。
他想，楊雪說得對，山茶花不會一下子全開，他也不用一下子就追上所有人。隻要他還在往前走，隻要他還記得自己想守護的東西，總有一天，他也能像翔鋒的“流光閃”、像楊雪的精準招式一樣，成為能讓夥伴們安心的力量。
晚風輕輕吹過，山茶花瓣在月光下輕輕晃動，像是在回應他心裡悄然升起的那點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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