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植園的午後靜得能聽見風穿葉隙的輕響，光斑在楊雪恬靜的睡顏上緩緩移動，唐獅垂眸凝視著她，指尖懸在她發頂，帶著小心翼翼的溫柔。
一陣輕緩的腳步聲打破了這份寧靜，秦子墨站在不遠處的花叢旁，目光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死死落在樹蔭下那一幕。陽光勾勒出唐獅挺拔的側影，而他視若珍寶的小姑娘，正安心地枕著另一個男人的腿，眉頭舒展，嘴角還漾著淺淺的笑意，那是曾經隻屬於他的、毫無防備的模樣。
一股尖銳的酸澀猛地紮進秦子墨的心底，像有無數根細針在輕輕攪動，悶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他攥緊了拳頭，指節泛白，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帶來一陣清晰的痛感，卻絲毫壓不住心頭翻湧的不適。
“以前小雪隻能躺在我的腿上，現在卻躺在其他男人身上……”這個念頭如同藤蔓般瘋狂滋長，纏繞著他的心臟，讓他呼吸都變得沉重。
記憶瞬間翻湧，回到了多年前的西藏草原。那時的他還是個渾身是傷、蜷縮在岩石後奄奄一息的孤兒，世界是灰暗的，沒有溫暖，沒有希望，直到那個紮著小辮子、眼睛亮得像星星的小姑娘闖進他的生命。楊雪牽著父母的手，在放牧的途中發現了他，不顧他滿身的血汙和狼狽，怯生生地遞過來一塊奶糖，用軟糯的聲音說：“你疼不疼呀？我帶你回家找爸爸媽媽好不好？”
那是秦子墨第一次感受到人間的暖意，楊雪就像一道光，劈開了他灰暗的人生，成為了他生命裡唯一的光亮。他無父無母，沒有兄弟姐妹，便把這個善良的小姑娘當作了自己最親的妹妹，疼到了骨子裡，護到了心坎裡。
小時候的楊雪膽子小，夜裡總愛做噩夢，每次從夢中驚醒，都會哭著撲進他懷裡，緊緊攥著他的衣角不肯鬆手。他就會輕輕把她抱起來，讓她枕著自己的腿，用粗糙的手掌溫柔地拍著她的背，哼著不成調的歌謠，聲音輕得像羽毛，直到她的呼吸漸漸平穩，重新沉入夢鄉。
那時候的楊雪，眼裡心裡隻有他。受了委屈會第一時間撲進他懷裡哭，把所有的脆弱都展現在他麵前；得了好吃的，哪怕隻有一點點，也會踮著腳尖塞進他嘴裡，笑得一臉燦爛；走路的時候，總會緊緊牽著他的手，生怕一不小心就走丟，眼神裡滿是依賴。
他曾以為，自己會永遠是那個能給她依靠、能讓她安心熟睡的人。他拚儘全力護她周全，不讓她受一丁點委屈，隻要有他在，楊雪就從沒哭過。可現在，她卻在另一個男人的身邊睡得如此安穩，那份獨屬於他的依賴，似乎早已悄然轉移。
秦子墨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酸澀中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慌。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翻湧，腳步沉重地朝著樹蔭下走去。
“小雪，醒醒。”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刻意放得很輕，卻還是驚醒了熟睡中的楊雪。
楊雪的睫毛輕輕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眼睛，眼神還有些朦朧，帶著剛睡醒的慵懶。她下意識地蹭了蹭身下的“枕頭”，鼻尖縈繞著的卻不是熟悉的、屬於秦子墨的氣息，而是唐獅身上清冽的草木香。猛地回過神來，她才發現自己還枕在唐獅的腿上，臉頰瞬間泛起一層薄紅，連忙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子墨哥？”楊雪有些驚訝，揉了揉眼睛，聲音還帶著濃濃的鼻音，“你怎麼來了？”
唐獅也跟著起身，目光落在秦子墨身上，察覺到他周身淡淡的低氣壓，卻還是禮貌地點了點頭：“子墨。”
秦子墨沒有理會唐獅，目光緊緊鎖在楊雪身上，語氣儘量放得溫和，可眼底的複雜情緒卻藏不住：“太陽快偏西了，該回去了。”他看著楊雪微紅的臉頰，還有她下意識往唐獅身邊靠了靠的動作，心頭的酸澀又加重了幾分。
楊雪看了看天色，確實不早了，便點了點頭：“好。”她轉頭看向唐獅，眼底帶著歉意：“唐獅，那我先跟子墨哥回去了。”
唐獅溫和地笑了笑，眼底沒有絲毫不悅：“去吧，路上小心。”他看著楊雪跟著秦子墨轉身離開的背影，指尖輕輕動了動，終究還是沒說什麼。
秦子墨一路牽著楊雪的手，步伐比平時快了些，掌心的溫度有些微涼，力道也不自覺地收緊了些。楊雪能感覺到他情緒有些不對，卻不知道是為什麼，隻是乖乖地跟著他走，偶爾側頭看他，卻見他眉頭微蹙，神色沉鬱，便也沒敢多問。
兩人很快回到了攬月居——這是學府為五位聖尊專門安排的居所，環境清幽，遠離喧囂。剛一進門，就看到翔鋒、古力、雷諾斯三人正站在庭院裡，和一位身著青色導師袍的中年男子說著話。
看到楊雪和秦子墨回來，翔鋒率先開口：“你們回來了，正好，李導師有事情找我們。”
李導師轉過身，神色恭敬：“楊雪聖尊，秦子墨聖尊。”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上次五位聖尊組織的試煉整體表現很不錯，尤其是周昊、趙磊、吳峰、唐獅、呂強、熊宇、林聰、趙燕、葉輝、張力、陳鋒、王民那一組，在試煉中配合默契，遇事沉著冷靜，展現出了極強的實力和心性，得到了學府高層的一致認可。”
楊雪聞言，眼底閃過一絲欣慰，問道：“那導師今日前來，是有什麼要事嗎？”
李導師笑了笑，語氣帶著幾分歉意：“是這樣的，學府高層有重要的事情想和五位聖尊商量，具體是什麼事，我也不太清楚，隻奉命來請五位聖尊移步議事堂一趟。”
秦子墨的神色稍稍緩和了些，試煉的事情是他們五人共同上心的，如今學員們表現出色，學府有相關的安排也在情理之中。他看向楊雪，語氣恢複了平日的沉穩：“那我們現在就過去吧。”
楊雪點了點頭，轉頭看向翔鋒三人：“走吧，去看看是什麼事情。”
古力和雷諾斯紛紛應下，五人跟在李導師身後，朝著學府的議事堂走去。庭院裡的風輕輕吹過，卷起幾片落葉，秦子墨走在楊雪身側，目光不自覺地落在她的側臉上，心頭的酸澀依舊未散，可想到接下來的事情關乎學員們的未來，還是暫時壓下了個人情緒。
他隻是在心裡默默想著，不管怎麼樣，他都會一直護著小雪，哪怕她身邊多了其他人，他也會是那個在她需要時，永遠站在她身後的人。隻是那份獨屬於他的、從小到大的依賴，終究是回不去了，想到這裡，秦子墨的腳步又沉重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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