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將生源的影子投在斑駁土牆上,晃動的光影裡,曾祖的骸骨呈現出詭異的扭曲。第七根肋骨壓在盆骨下方,頸椎以不可能的角度反弓著,仿佛這具骨架生前被人擰成了麻繩。生源指尖發顫——這絕不是尋常的入殮姿態。
雨點砸在茅草屋頂的聲響突然密集,他摸索骸骨時觸到股骨上的凹痕,借著昏黃燈光細看,竟是三枚排列如鬥的楔形刻痕。這讓他想起藥櫃暗格裡那柄生鏽的"九星砭",父親曾說那是趙家先祖用來祛除瘴氣的古物。
"二百零四..."數到骶骨時寒生頓住,布袋已然見底。他盯著地上殘缺的骨架,後脊竄起涼意——缺失的二十七塊骨骼竟全部集中在右手。從腕骨到指節消失得乾乾淨淨,如同被利刃齊整削去。
屋外驚雷驟起,震得壁龕上的艾草灰簌簌而落。生源突然瞥見曾祖顱骨天靈蓋處泛著異樣的釉色,湊近時嗅到淡淡的雄黃味。十年前暴雨衝垮村西義塚,他跟著父親收殮無名屍骨時,見過被水銀防腐的屍體便是這般光澤。
"喀嗒",不知何處傳來硬物墜地聲。生源舉燈四照,卻見本已清空的布袋微微顫動。當他解開係繩,半截玉琮滾落掌心,琮身陰刻的符文在燈光下泛著血絲般的紋路——這正是白日棺中見過的鎮墓玉器!
更詭異的是玉琮內壁沾著些赭色粉末,生源沾取些許搓撚,指尖立刻傳來灼燒般的刺痛。他慌忙甩手,粉末濺到骨架腰椎處,竟嗤嗤冒出青煙。待煙霧散儘,原本灰白的骨殖上赫然顯現出朱砂繪製的星圖,北鬥七星的勺柄正指向靈古洞方向。
暴雨中忽然傳來急促的犬吠,大黃狗在西屋門外瘋狂抓撓木板。生源握緊玉琮推門而出,一道閃電劈開夜幕,瞬間照見院中站著個披蓑衣的佝僂人影。那人左袖空蕩蕩地隨風擺動,右手卻戴著隻烏黑的鐵手套。
"趙家小子,"沙啞的嗓音裹著雨幕飄來,"把墓裡帶出來的東西交給我。"鐵手套在雷鳴中泛起藍芒,生源驚覺四周雨滴竟懸停在半空,形成詭異的透明牢籠。
大黃狗突然暴起撲向蓑衣人,卻在觸到雨幕的刹那化作一團血霧。生源倒退著撞翻藥櫃,數十個瓷瓶嘩啦碎裂,雄黃與朱砂混著雨水在地麵蜿蜒成血色溪流。那蓑衣人正要踏入墳內,曾祖顱骨突然發出嗡鳴,天靈蓋上的釉色裂開細紋,迸射出耀目金光。
生源趁機抓起《本草拾遺》砸向油燈,火苗竄上浸透藥汁的簾幕,騰起的煙霧中浮現出曾祖虛影。老人枯骨般的手指隔空點向蓑衣人,鐵手套瞬間爬滿綠鏽,懸停的雨幕轟然崩塌。
"去...靈古洞..."虛影在火光中消散前吐出氣音,玉琮上的星圖突然灼熱發燙。生源滾入後窗逃向雨夜時,瞥見蓑衣人撕下麵皮——那下麵赫然是鎮革委會李書記猙獰的臉。
暴雨衝刷著山間小徑,生源深一腳淺一腳奔向靈古洞。懷中的玉琮與骨架星圖產生共鳴,每隔百步就發熱指引方向。當他喘著粗氣衝到洞口時,卻發現本該漆黑的洞窟泛著幽幽綠光,無數螢火蟲聚成箭頭形狀,指向洞穴深處。
陰風裹著腐臭撲麵而來,生源摸出父親給的龍腦香丸含在舌下。岩壁濕滑的觸感突然變得粗糙,他舉火折子照看,驚覺整個洞窟布滿了人工鑿刻的經絡圖,百會、膻中等要穴位置嵌著青銅古針。
在洞穴轉折處,一具無頭屍骸倚壁而坐,森白指骨緊扣著岩縫。生源順著屍骸右手望去,呼吸驟然停滯——岩縫裡卡著隻完好的右手掌骨,食指第二關節處套著枚生鏽的七星鐵環,與藥櫃裡那柄九星砭正好吻合。
當生源顫抖著觸碰掌骨時,整座洞窟突然震動。螢火蟲群聚成巨大的手掌虛影,將他的意識拽入幻境。八十年前的畫麵在眼前展開:曾祖父在油燈下解剖屍體,突然闖入的兵痞將手術刀捅進他右手。垂死的老郎中用最後力氣吞下玉琮,而染血的《青囊經》殘卷被匆匆塞進掌骨暗格......
幻象消散時,生源手中的掌骨哢嗒開裂,半卷靛藍帛書滑落出來。帛首"青囊"二字被血跡浸染,而末尾的經絡圖上,標注著個令他毛骨悚然的穴位——正是曾祖骨架缺失的右手勞宮穴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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