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廢墟上,唯有那被翡翠光網死死鎖住的星墟奇點,如同惡獸被扼住的咽喉,在虛空中不甘地搏動。每一次搏動,都引得懸浮的星墟之核那被汙染的翡翠心核)表麵血光與靛青符文劇烈閃爍,雲崖困獸般的咆哮在其中震蕩,卻暫時無法撼動光網分毫。
趙生源半跪在地,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逆命星紋深處傳來的、被掏空般的劇痛。他所有的力量,連同玄清仁骸賦予的磅礴生機,幾乎都在那驚天動地的“斷流”與“鎮封”兩擊中耗儘。唯有右手,依舊穩穩地、近乎虔誠地捧著玄清的頭骨。
頭骨眼窩中,那點碧綠的魂火穩定地燃燒著,溫暖而微弱。半枚青銅卦錢深深嵌在眼窩,蜜餞刻痕在碧火映照下流轉著溫潤的光澤。它像一枚鑰匙,牢牢鎖住了玄清最後的一絲命魂,也維係著那張鎮壓星墟奇點的仁骸光網。
“姑姑...”趙生源的聲音嘶啞得幾乎不成調,他低頭,額頭輕輕抵在冰冷的頭骨額前。沒有言語,隻有血脈深處殘留的星鎖之力,帶著他瀕臨極限的意誌,艱難地、涓涓細流般試圖渡向那點碧火,如同為將熄的燈盞添上最後一點燈油。
就在他精神即將徹底渙散的邊緣——
嗡!
玄清頭骨猛地一顫!並非源自趙生源的渡力,而是頭骨深處,那枚青銅卦錢上的蜜餞刻痕驟然亮起!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古老回響的意念波動,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間穿透趙生源瀕臨枯竭的心神:
>“回春...洞...‘根’...”
根?!
趙生源渾身劇震,猛地抬頭!藥王穀禁地,回春洞!玄清最後強闖之地!姑姑的意念斷斷續續,指向洞中最深處那株傳說中的“回春古木”之根?!
這意念波動極其短暫,卻像一道驚雷劈開了混沌!藥王穀的無數記憶碎片轟然湧入腦海:玄清嚴肅告誡他不可靠近回春洞時眼底深藏的憂慮;穀中典籍對“回春木”隻言片語的記載,皆言其根乃大地精粹,生死人肉白骨,更蘊含調和陰陽、鎮壓邪祟的莫測偉力;以及...玄清被星卜閣鎖拿前,曾獨自在回春洞外徘徊數日,歸來時指尖沾染了某種奇異、帶著泥土清香的淡金色汁液...
難道...“根”才是星鎖最終鎮壓,甚至逆轉星墟的關鍵?是玄清當年欲尋而未得的生機?
希望的火苗剛燃起,便被殘酷的現實掐滅。回春洞遠在千裡之外,且是星卜閣重兵看守的禁地。此刻他油儘燈枯,玄清魂火搖曳如風中殘燭,星墟之核虎視眈眈,奇點光網隨時可能崩潰...如何能去?
“桀桀桀...藥王穀的‘根’?”星墟之核中,雲崖的意誌捕捉到了那極其微弱的意念波動,發出刺耳的嘲笑,血光符文瘋狂閃爍,“玄清那賤婢,死到臨頭還在妄想用那截枯木續命?可笑!那‘根’早被本座親手斬斷,煉成了這星墟之核的‘芯’!你們趙氏血脈的星鎖,藥王穀的仁骸,玄清的殘魂,加上這回春之根...哈哈哈,天意!合該成就本座踏破星墟、登臨永恒的無上道基!”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星墟之核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吸力!目標並非趙生源,也非玄清頭骨,而是那張覆蓋在奇點上的仁骸光網!光網上流轉的翡翠仁火與深靛星鎖符文,竟如同被無形巨口撕扯,絲絲縷縷地剝離,化作精純的能量洪流,被星墟之核瘋狂吞噬!
光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稀薄、黯淡!被鎖住的星墟奇點搏動得更加劇烈,邊緣甚至開始重新逸散出冰冷的靛青星砂!
“住手!”趙生源目眥欲裂,試圖催動殘存的力量阻止,卻隻換來逆命星紋一陣撕裂般的劇痛和喉頭湧上的腥甜。他連站立都困難,如何對抗這吞噬之力?
就在這絕望之際!
一直被他捧在掌心,看似沉寂的玄清頭骨,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碧綠光華!這光華並非擴散,而是瞬間凝聚成一道凝練無比、帶著決絕守護意誌的碧綠光束,並非攻擊星墟之核,而是狠狠射向——
趙生源的心口!
不,更準確地說,是射向他心口位置,那半枚與之共鳴的、早已融入他血脈的青銅乳牙!
噗!
光束入體,沒有破壞,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生命本源被點燃的灼熱!趙生源渾身劇震,一股熟悉而磅礴的力量瞬間從心口那半枚乳牙中爆發出來!這股力量,赫然是玄清當年封存其中的、屬於她自身的本源仁骸之力!它一直潛藏,如同沉睡的火山,此刻被頭骨中同源的碧火徹底引燃!
這股力量與他自身的星鎖之力,與剛剛耗儘的仁骸之力瞬間交融、共鳴!深靛、翠綠、溫白,三色光華在他體表交織流轉,破碎的逆命星紋被強行彌合,散發出前所未有的堅韌光澤!一股沛然莫禦的新生力量,如同地脈奔湧,瞬間充盈了他乾涸的四肢百骸!
“姑姑!”趙生源瞬間明悟,這是玄清用最後殘存的意誌和頭骨中封存的最後力量,點燃了他體內這最後的“火種”!她將生機與希望,再次傳遞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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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量回歸,甚至更勝往昔!趙生源眼中厲芒爆射,再無半分猶豫。他左手閃電般探出,並非攻擊星墟之核,而是五指箕張,對著那張正被瘋狂吞噬、搖搖欲墜的仁骸光網,淩空狠狠一握!
“星鎖——歸源!仁骸——固我!”
嗡——!
被撕扯的光網驟然一凝!其上流轉的符文瞬間逆向流轉,趙生源體內融合了三股力量的沛然偉力,如同百川歸海,順著無形的聯係瘋狂反哺回去!原本稀薄黯淡的光網瞬間凝實、厚重,甚至爆發出比最初更璀璨的翡翠與深靛交融的神光!那恐怖的吞噬之力被硬生生截斷、反衝!
“呃啊——!”星墟之核中傳來雲崖痛苦的咆哮,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反噬所傷。
但這並非趙生源的最終目標!他借著這股反衝之力,身體如同離弦之箭,不退反進,竟朝著那被光網死死鎖住的星墟奇點猛衝而去!右手緊握的玄清頭骨,眼窩中的碧火前所未有的熾烈,與心口乳牙的灼熱共鳴,指引著方向!
“雲崖老鬼!”趙生源的聲音如同驚雷炸響,帶著決絕的意誌,“你要回春之根?你要踏破星墟?好!我送你去!”
在雲崖驚怒不解的咆哮中,在墨硯殘魂那潛藏至深的意誌驚疑的注視下,趙生源的身影化作一道三色糾纏的流光,義無反顧地撞向了那張璀璨厚重的仁骸光網!
沒有撞擊的轟鳴。
隻有一種奇異的、如同水滴融入大海的靜謐。
仁骸光網如同有生命般,在趙生源與玄清頭骨觸及的瞬間,溫柔地接納了他們。璀璨的光華將他們包裹,然後,在星墟之核的瘋狂震動和雲崖難以置信的咆哮中,趙生源的身影連同那玄清頭骨,竟瞬間穿透了光網,沒入了其後那被死死鎖住、不斷搏動的星墟奇點之中!
奇點劇烈地扭曲、膨脹了一瞬,仿佛無法承受這突如其來的“異物”闖入。緊接著,它猛地向內坍縮!
光網依舊璀璨,牢牢鎖在原處。
而趙生源、玄清頭骨,以及那被汙染的星墟之核翡翠心核),卻已消失無蹤!
廢墟之上,隻留下死一般的寂靜,和那張依舊散發著鎮壓偉力的仁骸光網。墨硯那幾乎透明的殘魂,在能量亂流的邊緣幽幽漂浮著,魂體深處,那道古老隱晦的星紋烙印,正閃爍著難以捉摸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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