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生源冰冷的話語如同驚雷,在蘇晚和星螢的意識中炸開。
祭品?載體?
短暫的死寂後,是星螢率先爆發的驚恐與憤怒:【他們怎麼敢!我們把蘇晚當成什麼了?!不行!我們得馬上離開這裡!】銀色的靈體因激動而光芒亂顫,如同風中殘燭。
蘇晚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新生的靈軀微微晃動,翠銀色的長發無風自動。並非完全因為恐懼,更多的是一種被欺騙、被覬覦的冰冷憤怒,以及……一絲深藏的不安被證實的沉重。她回想起青桫長老那看似恭敬實則不容置疑的態度,回想起那龐大意誌掃過時的審視與貪婪,一切都串聯了起來。
“離開……是必然。”蘇晚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但很快穩定下來,清泉星眸中燃起堅毅的火焰,“但如何離開?青桫說過,沒有他們的允許,我們無法自由離開這所謂的‘聖地’。外麵還有那麼多守衛……”
她的目光投向山穀外圍那些在夜色中如同沉默巨人的古樹,以及更遠處那層看似無形、卻堅韌無比的界膜。強行突圍,以他們現在的狀態,成功率微乎其微。
趙生源的意誌核心高速運轉,冰冷的計算力覆蓋了每一條可能的信息。星螢冒險獲取的碎片信息、青桫長老的言行、此地的能量結構、蘇晚新靈軀的特性……所有數據如同星河般在他意識中流淌、碰撞。
“常規路徑,封鎖。強行突破,概率低於百分之五。”他陳述著冷酷的現實,但那雙由意誌凝聚的“眼睛”,卻銳利地掃過生命之泉,最終定格在蘇晚身上,“唯一的變數,在你。”
“我?”蘇晚一怔。
“你的靈軀,融合了星靈族坐標天賦、星種本源以及青靈界生命法則。”趙生源的意念如同手術刀般精準剖析,“木靈族視你為‘源綠’載體,看中的是你靈軀中蘊含的、足以喚醒沉寂存在的磅礴生命本源與法則親和。但他們都忽略了一點——星靈族最核心的能力,是導航,是穿越!”
蘇晚若有所悟:“你是說……利用我體內的星靈坐標天賦,進行空間躍遷?”
“不止。”趙生源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蘇晚的靈軀,看到了更深層的東西,“生命之泉是此界核心能量節點之一,其力量足以支撐一次超遠距離、甚至可能穿透界壁的躍遷。而你的靈軀,可以作為引導和承載這股力量的‘鑰匙’與‘容器’。”
星螢聽得有些迷糊:【可是……蘇晚才剛剛掌握一點力量,怎麼引導那麼龐大的能量?而且,躍遷去哪裡?】
“不需要她完全掌控。”趙生源看向蘇晚,眼神冰冷而決絕,“我來構建躍遷模型,引導生命之泉的能量。她隻需要……徹底放開靈軀的防護,成為能量流通的通道,並以自身靈性,鎖定一個模糊的、遠離此界的坐標方向。”
徹底放開防護?成為能量通道?蘇晚心中一凜。這意味著她的靈軀將毫無保留地暴露在生命之泉那磅礴甚至可能狂暴的能量洪流之中,一個不慎,就是靈軀崩毀、意識湮滅的下場!這無異於一場豪賭,賭她的靈軀能否承受,賭趙生源能否精準控製,賭那模糊的坐標之後不是更深的絕境!
星螢也嚇壞了:【不行!太危險了!蘇晚會受不了的!】
“這是唯一生路。”趙生源的回應沒有任何轉圜餘地,他的意誌如同萬載寒冰,不為任何情緒動搖,“留在原地,三日後,她會被作為祭品吞噬,我們同樣沒有生機。搏一次,尚有概率。”
蘇晚看著趙生源那冰冷卻無比堅定的眼神,腦海中閃過晶壁逃亡中他一次次近乎自毀的守護,燃燒本源的決絕,以及那縷始終纏繞保護自己的意誌蛛絲。她明白,趙生源提出的,永遠是那個在絕境中計算出的、生存概率最高的方案,無論這方案對他自己,還是對她,有多麼殘酷。
恐懼依然存在,但對他的信任,以及自身對“生”的渴望,最終壓倒了恐懼。
她深吸一口氣,翠銀色的靈光在體表穩定下來,目光清澈而堅定:“好。我該怎麼做?”
趙生源眼中意誌聚焦點)似乎閃過一絲極其微弱的、難以察覺的波動,快得如同幻覺。他不再多言,意誌瞬間展開。
“站到泉眼中心。”他命令道。
蘇晚毫不猶豫,赤足輕點,翠銀色的身影如同淩波仙子,飄然落入那丈許方圓的翠綠泉眼之中。刹那間,更加洶湧澎湃的生命能量將她包裹,靈軀自發地開始貪婪吸收。
“停止吸收!封閉所有能量回路!將你的靈軀,視為空腔,視為橋梁!”趙生源厲聲喝道,同時,他那殘存的意誌力量以前所未有的強度爆發出來!
嗡!
灰色的悖論之力,雖然微弱,卻帶著否定一切、重構秩序的冰冷氣息,強行切入生命之泉那和諧磅礴的能量流中!趙生源以自身意誌為核心,以悖論法則為框架,開始構建一個極其複雜、極其不穩定的能量引導模型!這個模型的核心,就是蘇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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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晚緊咬牙關,強行壓製住靈軀本能對能量的汲取,按照趙生源的指引,將自身完全“敞開”。那種感覺極其痛苦,如同將自身的血肉經脈毫無保留地攤開,任由外部狂暴的力量衝刷、貫穿。翠綠色的生命洪流如同決堤的江河,瘋狂湧入她的靈軀,帶來撕裂般的脹痛感,銀色的星辰之力也被引動,在體內激烈衝突、震蕩!
她的靈軀開始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體表那完美的肌膚上,甚至開始出現細微的、如同瓷器即將碎裂般的紋路!
“穩住!引導能量,流向你的靈性核心!想象你要去的地方!遠離!自由!”趙生源的聲音在她意識中炸響,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他自身的意誌也在承受著巨大的反噬,強行操控遠超自身境界的能量,讓他的意誌核心裂痕再次隱隱作痛,那沉寂的悖論之弦甚至發出了細微的、仿佛即將斷裂的哀鳴!
星螢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卻又不敢打擾。它隻能拚命釋放出自己純淨的星辰靈光,試圖安撫、穩定蘇晚體內那躁動的星辰之力,雖然效果微弱,卻也是一種無聲的支持。
【遠離……自由……】蘇晚在無儘的痛苦中,緊緊守護著最後一點清明。她摒棄了所有雜念,腦海中隻剩下一個無比強烈的念頭——離開這裡!帶著趙生源和星螢,去一個沒有陰謀、沒有覬覦的地方!這個念頭純粹而熾烈,與她靈性核心深處那源自星靈族的坐標天賦產生了共鳴!
一點微弱的、卻帶著堅定指向性的坐標靈光,從她淡金色的靈性核心中萌發出來!
就是現在!
趙生源捕捉到了這縷坐標靈光!他毫不猶豫,將構建好的、彙聚了龐大生命之泉能量的躍遷模型,以蘇晚的靈軀為通道和放大器,猛地推向那縷坐標靈光指向的虛無!
轟!!!
整個生命之泉仿佛沸騰了!翠綠色的泉水衝天而起,化作一道連接天地的光柱,將蘇晚的身影完全吞沒!磅礴的能量撕開了聖地的空間,一個扭曲的、散發著混亂波動的空間通道,在光柱頂端強行被撐開!
巨大的動靜瞬間驚動了所有守衛!山穀深處,那股龐大的青帝意誌再次蘇醒,帶著滔天的怒意席卷而來!青桫長老的厲喝聲也遠遠傳來:“阻止他們!不能讓他們帶走‘源綠’!”
無數根粗壯的、閃爍著符文的藤蔓如同巨蟒般從四麵八方射向光柱!古樹守衛們也爆發出強大的能量波動,試圖封鎖空間!
“走!”
趙生源發出一聲低吼,燃燒起最後一絲意誌本源,化作一道灰色的流光,裹挾著同樣拚儘全力的星螢,猛地投入了那光柱之中,衝向不穩定的空間通道!
在進入通道的前一刹那,他回頭,冰冷的目光掃過那些撲來的藤蔓和暴怒的青帝意誌,嘴角似乎勾起一絲極淡的、冰冷的嘲諷。
下一刻,光柱收斂,空間通道劇烈扭曲後,猛地坍縮、消失不見。
隻留下滿地狼藉的生命之泉,以及暴怒的木靈族。
聖泉的能量被強行抽取了近半,變得黯淡了許多。青桫長老臉色鐵青地出現在泉邊,看著空蕩蕩的泉眼和殘留的空間波動,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與計劃被打亂的震怒。
“追!他們強行躍遷,必然身受重創,跑不遠!通知‘暗苔’,封鎖所有邊界通道!一定要把‘源綠’帶回來!”他咆哮著,聲音在聖地山穀中回蕩。
而此刻,在狂暴混亂的空間亂流中,一道微弱的、包裹著翠綠星芒與灰色意誌的光團,正如同怒海中的孤舟,朝著未知的遠方,艱難地漂泊。
賭上一切的逃亡,能否換來真正的生機?新的彼岸,又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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