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明號如同受驚的遊魚,以遠超來時的速度,悄然滑出那片由能量構成的“回聲殿堂”,重新沒入殘骸帶扭曲的光影之中。艦橋內,氣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星螢的銀光緊緊內斂,超維感知以前所未有的強度掃描著周圍的每一寸空間,尤其是那些看不見的空間褶皺和維度夾縫,生怕下一秒就會有透明的、扭曲現實的獵手撲將出來。【周圍……暫時沒有異常空間波動,也沒有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它的意念帶著一絲不確定的顫抖,剛才心象水晶中那段關於“虛空編織者”的影像,給它留下了太深的陰影。
蘇晚臉色微白,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清泉星眸中殘留著驚悸。她比星螢更能感受到那種無形威脅的可怕——那並非純粹的毀滅,而是一種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對存在本身的篡改與玩弄。“編織命運,侵蝕現實,以眾生之夢為食……”星語長老的警告如同魔咒般在她腦海中回蕩。她下意識地靠近趙生源,仿佛這樣才能從他那冰冷的穩定中找到一絲依靠。
趙生源靜立如淵,星眸中的數據流已然平複,但深處卻仿佛有風暴在醞釀。他並未急於進行超空間跳躍逃離,而是首先做了一件事——
“啟動最高級彆信息靜默協議。切斷所有非必要對外能量輻射。啟用‘星語者’靈能隱匿法陣初級)。”
隨著他的意誌,啟明號外部所有標識性的能量光芒瞬間熄滅,連推進器的尾焰也收斂到了極致,隻依靠慣性及微調姿態推進器滑行。一層極其微薄、卻帶著星語者特有靈波頻率的能量膜,如同變色龍的皮膚,覆蓋了整個艦體,使其在能量感知和常規掃描下,幾乎與背景的殘骸和宇宙輻射融為一體。
這是他從剛剛接收的、尚未來得及完全消化的星語者傳承中,找到並立刻應用的初級技術。理性告訴他,在麵對一個可能擁有超距感知和因果乾涉能力的敵人時,倉促的、能量信號明顯的遠距離跳躍,無異於在黑暗中點燃火炬,更容易暴露自身。
“我們……不立刻離開這片星域嗎?”蘇晚察覺到航向並未指向逃離殘骸帶,忍不住輕聲問道。她相信趙生源的判斷,但內心的不安依舊存在。
“盲目躍遷,風險更高。”趙生源的聲音透過意識連接傳來,冷靜得近乎殘酷,“我們需要數據。需要確認‘編織者’是否已被引動,其反應模式,追蹤方式。隱匿狀態下,短距離機動,觀察反應,收集信息。”
他要以自身為餌,在相對可控的環境中,試探那潛在的獵手!這是極度危險的舉動,但也是獲取關鍵情報、擺脫被動局麵的唯一途徑。
蘇晚瞬間明白了他的意圖,心臟猛地一緊,但看著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決斷,她將所有勸阻的話咽了回去,隻是更加凝聚起自身的力量,準備隨時應對可能出現的任何攻擊。星螢也明白了任務的危險性,銀光變得更加專注,不再發散,全力輔助掃描與預警。
啟明號如同幽靈般,在巨大的殘骸間無聲穿梭。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周圍隻有死寂的殘骸和永恒的星光。那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始終存在,卻並未化作實質的攻擊。
就在星螢都開始懷疑是否過於緊張時,趙生源突然發出了警示:“注意,左舷四點鐘方向,距離零點一光秒,空間褶皺出現異常諧波。”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星螢也尖叫起來:【來了!有什麼東西……看不見!但是空間像水波一樣被攪動了!它在靠近!】
舷窗外的景象依舊,但在趙生源和星螢的特殊感知中,那片空域的空間結構正在發生極其細微卻快速的扭曲,如同透明的觸手在平靜的水麵下攪動,沒有實體,卻真實地改變著空間的“質地”!
“它發現我們了!”蘇晚驚呼,她能感覺到一種冰冷的、充滿惡意的意念場正在擴散,試圖滲透啟明號的靈能隱匿護盾。
“保持隱匿,規避機動!”趙生源冷靜下令。啟明號龐大的艦體以一個與其體型毫不相稱的靈巧弧度,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片空間扭曲最劇烈的中心點。
然而,那無形的攻擊並非直線衝擊。就在啟明號完成規避的刹那,它原本所在位置的空間結構如同被無形之手揉皺了一般,物理常數瞬間紊亂,引力場短暫畸變!如果剛才還停留在那裡,即便以啟明號的護盾強度,也必然遭受重創!
“攻擊方式:局部空間結構篡改。疑似通過乾涉基礎物理法則實現。”趙生源飛速記錄著數據,星淵眼眸中寒光閃爍,“常規能量護盾效果有限。”
那無形的“編織者”一擊落空,似乎有些意外,空間扭曲停頓了一瞬。但緊接著,更多的、更細微的空間漣漪在啟明號周圍泛起,如同一張正在收緊的無形大網!
“它在學習!在適應我們的規避模式!”星螢驚恐地發現,那些空間扭曲的出現變得更加難以預測。
“啟動‘星語者’靈能乾擾陣列試驗型)。”趙生源毫不猶豫地啟動了另一項剛從傳承中獲取的技術。啟明號艦體表麵,那些剛剛凝聚的靈能符文亮起微光,發射出一種特定頻率的、針對意識與空間穩定性的複合乾擾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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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乾擾波掠過之處,那些細微的空間漣漪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蕩漾了一下,隨即變得模糊、不穩定起來!那無形的“編織者”發出了一聲隻有靈性感知才能捕捉到的、帶著憤怒與困惑的無聲尖嘯!顯然,這種源自星語者的靈能技術,對它們並非無效!
“有效!”蘇晚精神一振。
但趙生源眉頭卻微微蹙起:“乾擾效果持續減弱,對方正在解析乾擾模式。支撐不了太久。”
必須在被完全適應前,找到更有效的反擊或脫離方法!
他的目光投向了體內那團新生的“初始星火”。寂滅星核涅盤後,其力量屬性已從純粹的終結,轉化為一種更接近“秩序基點”的存在。而“虛空編織者”的力量,本質是“扭曲”與“篡改”,是秩序的對立麵。
或許……
一個念頭在他心中閃過。
“蘇晚,配合我。”趙生源沉聲道,“以你的生命星辰之力,穩定周邊空間結構,最大程度固化現實!”
蘇晚雖不明所以,但毫不猶豫地執行。翠銀色的靈光以她為中心擴散開來,如同最堅韌的錨,將她所能影響範圍內的空間“釘”住,使其難以被輕易扭曲。
同時,趙生源將“初始星火”的力量,不再用於防禦或乾擾,而是凝聚成一縷極其凝練的、帶著“定義”與“恒定”意味的秩序射線!這射線並非攻擊某個點,而是如同畫筆般,在他選定的、一片正在被劇烈扭曲的空間區域,強行“書寫”下基礎的物理法則常數!
你不是要扭曲嗎?那我就強行將這片區域的規則“焊死”!
這無異於在對方最擅長的領域,進行最直接的規則對抗!
那無形的“編織者”顯然沒料到這種反擊方式!當它的扭曲之力撞上那片被趙生源強行“恒定”的空間時,仿佛高速行駛的列車撞上了無形的牆壁!兩種截然相反的規則之力激烈衝突,迸發出無聲的能量風暴!
嗤——!
那片空間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最終,趙生源的“初始星火”更勝一籌!被恒定的區域穩定下來,而“編織者”的扭曲力量則被強行排斥、彈開!甚至有一絲無形的、帶著驚怒情緒的意念碎片,被這次規則碰撞反彈了回來,被趙生源敏銳地捕捉到!
“捕捉到對方意念殘留……分析中……並非純粹意識體,更像是一種……集群意識與高維規則碎片的結合物……”趙生源眼中數據流再次狂飆,快速解析著這來之不易的信息。
這一次的規則對抗,似乎讓那“編織者”受到了某種程度的反噬,周圍的空間扭曲明顯減弱,那冰冷的惡意意念也出現了瞬間的紊亂。
“機會!”趙生源立刻把握住這轉瞬即逝的時機,“啟動短途定向躍遷!目標:星圖標記77亂星區!”
他選擇了一個以混亂引力場和強烈電磁風暴著稱的星域作為躍遷終點,這種極端環境,或許能乾擾“編織者”的追蹤。
啟明號的引擎發出低沉的咆哮,空間跳躍裝置瞬間過載啟動!在“編織者”反應過來之前,艦體已然被空間泡包裹,猛地消失在原地!
殘骸帶恢複了死寂,隻有那片尚未完全平複的空間漣漪,證明著剛才發生了一場無聲卻凶險至極的追逐。
片刻之後,那片被趙生源“恒定”過的空間區域,規則力量緩緩消散。一道比之前更加隱晦、卻帶著深沉怒意的無形波紋掃過此地,仿佛獵手在丟失獵物後,不甘地舔舐著傷口,並將獵物的氣息深深烙印。
第一次接觸,以啟明號的險險逃脫告終。但所有人都明白,與“虛空編織者”的糾纏,才剛剛開始。
而趙生源手中,已然掌握了第一塊關於這神秘敵人的拚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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