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硯也不知道,自己在難民嘴裡,已經快成會飛的神明了。
就在這時,一陣“嗡鳴”由遠及近,像有隻巨大的馬蜂掠過天空。
聯軍士兵的臉色瞬間煞白。紛紛趴在地上,嘴裡還不停念叨:“是鐵蟲!鐵蟲來殺我們了!”有人甚至把臉埋進泥土裡,身子抖得像篩糠。
“慌什麼!”卡斯珀厲聲喝道,然後抬頭望向天空。
一道銀灰色的影子正從雲層裡鑽出來,不是蜂群的雙旋翼無人機,而是帶著狹長雙翼的偵查無人機,在晨光下的照耀下閃著白色的光。它飛的很慢,也沒有改變姿態,筆直地飛過城頭,向地麵扔下一個鐵疙瘩。
“小心!”領主士兵們舉盾防禦,卡斯珀卻突然抬手攔住:“都彆動!”
他認得這動靜,也認得這“鐵蟲”上次全殲樹林裡的斥候,就是這東西射出的導彈。
那銀白色鐵疙瘩眼看要砸在城門上,突然“嘭”地綻開一朵白色的小傘,速度驟減,像片被風吹落的蒲公英,慢悠悠地飄向城門外側的空地上。
守城士兵們圍著鐵疙瘩誰也不敢動,握著矛的手都在抖。卡斯珀撥開人群往前走,身邊的親兵慌忙拉住他:“大人!萬一是什麼陷阱……”
“放開。”卡斯珀的聲音很穩,“這是陳硯送來的東西。”
他走到那東西旁邊是個裹著鐵皮的圓筒,像截短了的炮管,傘繩還纏在上麵。剛要伸手去碰,身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波賽絲騎著馬奔來,披風在晨霧裡飄成一片紅:“哥哥!是不是……”
她的話沒說完,就看圓筒自己彈開了蓋子,裡麵沒有火藥,隻有個巴掌大的鐵盒,棱角分明,表麵刻著細密的紋路和她帶回的那個“立體影像播放器”,長得一模一樣。
卡斯珀拿起鐵盒,轉身看向波賽絲,兄妹倆的想法在此時此刻展現出驚人的一致。
“一定是重要的口信。”卡斯珀握緊手中的鐵盒,“走,去給父親看一看。”
波賽絲點點頭,翻身下馬時,瞥見地上還在發抖的聯軍士兵,又看了看天上已經飛遠的銀灰色影子,忽然覺得,陳硯送來的這東西裡,藏著的恐怕不隻是幾句話那麼簡單。
晨霧漸漸散了,陽光爬上城樓的垛口,把父女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奧萊克摸著胡子,看著卡斯珀遞過來的鐵盒,又看了看波賽絲眼裡的期待,慢悠悠地開口:“打開吧。”
鐵盒的蓋子被掀開時,發出“哢噠”一聲輕響,陳硯的立體投影出現在空中,就像是小人站在掌心跳舞,引來守城士兵一陣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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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魔法!”“居然有個人蹦了出來!”“就是這人好小啊,是侏儒嗎?”眾人七嘴八舌開始議論,卡斯珀忍不住喊了一聲:“肅靜!”就再也沒人敢說話。
「卡斯珀,波賽絲,當你們看到這段訊息的時候,奧林匹斯丘的戰役已經結束了,不過這幾天先彆來我這,畢竟戰場還需要一段時間打掃、消毒,我可不想有疫病在城外蔓延,等什麼時候可以來了,我會再通知你們。另外代我向你們的父親問好,我要說的話就這麼多,再見咯。」
立體投影的藍光在城樓上空散成細碎的星點,像被風吹滅的螢火蟲。陳硯那句“再見咯”的尾音還沒散儘,城樓裡就陷進了短暫的沉默,隻有風卷著城垛上的旗幟,發出“嘩啦啦”的響。
奧萊克撚著胡須的手指頓了頓,目光從鐵盒上移開,落在晨光裡的奧林匹斯丘方向,那裡的天際線還蒙著層淡淡的灰。“這年輕人,不簡單。”他慢悠悠地開口,聲音裡帶著老狐狸般的通透,“打了場大勝仗,字裡行間沒半個‘贏’字,隻說‘打掃戰場’‘擔心疫病’——看似平實,實則句句都在拿捏分寸。”他瞥了眼鐵盒上細密的紋路,“連傳信都用這精巧玩意兒,卻半句不提聯軍的事,是不想讓我們掂量他的手段,還是……根本沒把這點勝利放在眼裡?”
卡斯珀靠在垛口上,指尖無意識地敲著石牆。他想起當初在堡壘裡談判,陳硯坐在對麵,語氣平淡卻句句戳中伊塔黎卡的軟肋,那種步步緊逼”的壓迫感,猶在耳邊。“我也有同感。當初為了條約內容我和他針鋒相對,卻總是落在下風。”他哼了聲,忽然轉頭看向波賽絲,眼裡閃過點促狹,“不過嘛,對著某些人倒是挺‘普通’的。”
波賽絲正盯著鐵盒發怔,聞言猛地抬頭,臉頰瞬間漲紅:“哥哥你在說什麼!”
“你是真傻還是裝糊塗?”卡斯珀挑眉,“以前給你介紹的那些貴族子弟,你總是挑挑揀揀,推脫的理由能編本書了。怎麼到了陳硯這兒,連他武力不如你都成了‘優點’?”
“那能一樣嗎!”波賽絲的聲音拔高了些,又慌忙壓低,怕被城下的人聽見,“那些紈絝子弟除了賭錢,宴會和玩女人還會什麼?陳硯他……”她頓了頓,目光飄向遠方,語氣軟下來,“他救了難民卻沒要一點回報,擱在這個世道真是聞所未聞。也從沒把我們區彆對待,甚至還使喚我的黃薔薇。”
“可他也是讓帝國軍潰不成軍的人。”奧萊克突然開口,打斷了女兒的話。他的聲音不重,卻像塊石頭砸進水裡,“人心雖然隔了張肚皮,但也是最難讓人捉摸的,今天他能把力量用在蓋房收容難民上,明天他就能打敗帝國和諸侯聯軍,這種人才是最可怕的。”
波賽絲張了張嘴,想反駁,卻被父親眼裡的鄭重堵了回去。城樓裡的空氣剛沉下來,就被一陣清脆的金屬碰撞聲打破。
“佛馬爾伯爵。”
一個女聲響起,清亮如銀鈴。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群穿著鎧甲的女騎士站在階梯頂端,為首的少女金發披肩,鎧甲邊緣鑲著金線花邊,披風上的薔薇紋章在晨光裡閃著光。她身後跟著個銀發少女,鎧甲樣式相同,隻有披風的樣式稍顯不同。
眾人都在猜測這些女騎士什麼來頭,隻有奧萊克心知肚明。
“紅薔薇騎士團遠道而來,塞拉菲娜隊長、伊芙琳副隊長,請恕我軍務繁忙,不能迎接。”
城牆上下一陣嘩然,來者竟是家喻戶曉的紅薔薇,為首二人正是隊長塞拉菲娜和副隊長伊芙琳。
塞拉菲娜邁步上前,腰間的長劍隨動作輕晃,她微微頷首,姿態優雅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場:“豈敢,聽聞伯爵在北門受降,我等自當前來相助,途中又聽到些‘鋼鐵巨人’‘天神下凡’的傳聞,於是想請您解答一二。”她的目光掃過城樓上眾人,最後落在波賽絲身上,“這位莫非就是您的千金?”
“您真是好眼力,她確實是我的女兒。波賽絲,來,見過塞拉菲娜隊長。”
就在父女二人與塞拉菲娜寒暄的時候,卡斯珀皺眉看向身後的親兵,低聲斥道:“怎麼沒人通報?”
“是我的意思。”塞拉菲娜輕笑一聲,金邊鎧甲在她轉身時閃耀出刺眼的光,“守城士兵本來是要通傳的,但我們不是來玩,而是來協助佛伊塔黎卡抵禦外敵,怎麼能讓伯爵親自來迎接,於是便擅自上來了。畢竟……這樣才能聽到有趣的話題。”她看向奧萊克,語氣懇切,“聽說伯爵與他互有往來,不知能否引薦?我們紅薔薇,對他掌握的‘力量’很感興趣。”
奧萊克臉上的凝重瞬間換成溫和的笑:“這是當然,不過……”他話鋒一轉,指了指城外聯軍的營地,“實不相瞞,奧林匹斯丘剛打完仗,屍骸遍地,疫病風險極大,陳硯那邊正忙著清理。等他那邊妥當些,老夫一定為你們引薦。”
塞拉菲娜看著奧萊克眼中的從容,知道這是推脫,卻沒再追問,隨即笑道:“既如此,我們便在伊塔黎卡等候。相信伯爵不會讓我們等太久。”
風又起,卷著城下聯軍的低語和城內百姓的議論,漫過城樓。奧萊克望著紅薔薇騎士們轉身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波賽絲複雜的表情,撚胡須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陳硯還沒露麵,紅薔薇就找來了。這盤棋,看來比他想的還要複雜。
波賽絲望著遠方奧林匹斯丘的方向,忽然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被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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