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賽絲剛被艾拉她們拽走,陳硯就撓了撓頭,轉身對著阿耳戈說:“不知道她帶沒帶行李,還是摔下馬的時候弄丟了?”
揚聲器裡傳來阿耳戈的電子音:「現場未掃描到女性衣物。我可以馬上準備,是要本地貴族款式,還是地球近五年流行款?」
“哪那麼多講究。”陳硯打了個哈欠,眼角泛出點淚光,“隨便吧,你看著辦。”
「收到指令。」阿耳戈啟動工廠,電源打開後傳來機械臂的滑動聲,「之前有為客房準備毛巾等日用品,麵料庫存還有剩餘,浴袍和睡衣可在十分鐘內完成,常服需要等到專用麵料預處理完成,才能進行製作。」陳硯“嗯”了一聲,視線又飄向澡堂方向,眉頭不自覺地皺起來:“剛才在外麵哭那麼狠……你說她是不是受刺激了?要不要進行心理乾預?”
「腦電波顯示精神狀態無異常,」阿耳戈的屏幕上跳出藍色的波形圖,「哭泣本身是情緒釋放的有效途徑,建議目前以觀察為主,如有異常再進行乾預。」
“也是。”陳硯仰起頭,脖頸處的肌肉硬得像塊鐵板,被打攪的睡眠又湧了上來。“行吧,我在這也幫不上忙,就先去睡了。”
他跳下駕駛艙,往總部大樓的生活區走,腳步虛浮得像踩在棉花上,走了兩步又回頭:“對了,讓你的本體也消個毒。”
「不用你說,我也會裡裡外外,仔仔細細的清潔一番。」
陳硯擺擺手,沒再說話見,漸行漸遠的他消失在總部大樓的卷閘門內。
蒸汽在更衣室的瓷磚上凝成水珠,順著牆縫往下淌。波賽絲剛掀開浴簾,就被架子上的柔光晃了眼三套粉白浴袍疊得方方正正,邊緣繡著細巧的銀線薔薇,在頂燈下發著柔和的光。
“這是……”莉娜指尖劃過浴袍的針腳,細密得像春蠶吐絲,自己從未見過這種織法。
艾拉已經抓過一件往身上裹,布料貼著皮膚時像浸了溫水,她把臉埋進領口猛吸一口氣,鼻尖繞著淡淡的草木香:“陳硯大人什麼時候準備的?我們進來時明明沒見著。”
波賽絲伸手碰了碰,指尖陷進絨毛裡,驚得低呼一聲,“比王室貢品的天鵝絨還軟!”她想起自己衣櫥裡那些鑲金綴銀的睡袍,硬挺的緞麵總磨得鎖骨生疼,此刻這件卻像第二層皮膚,溫順地貼著每一寸肌膚。“肯定是特意為我們備的。”她輕聲說,眼裡的笑意藏不住連她自己都沒察覺,說這話時的語氣,已經沒了貴族小姐的矜持。
三人窸窸窣窣換好浴袍,湊到牆角的暖風口下吹頭發。熱風吹得發絲亂飛,艾拉的一改往常的活潑,輕柔撫摸著自己栗色的秀發;莉娜總也忍不住去捋額前的碎發,也許是太久沒有打理,總覺的哪裡不太滿意;波賽絲則對著鏡麵撥弄兩鬢垂下來的法國卷,鏡裡三個穿著同款浴袍的身影,倒像親姐妹似的。
“要不……去找陳硯大人說聲謝謝?”艾拉用梳子打理秀發,眼睛亮晶晶的。
莉娜剛要點頭,更衣室的門外突然傳來阿耳戈的聲音:「他已經睡了。」
更衣室的門隨之“嗤”地一聲滑開,阿耳戈的子機領著服務型機器人出現在門口。三人同時噤聲,暖風口的熱風好像突然變燙了。
「除非你們想搞‘夜襲’。」阿耳戈補刀一句,聲音裡混著無機質的笑。
艾拉的臉“騰”地紅透,差點把梳子掉在地上;莉娜猛地轉過身,背對著門口假裝整理浴袍;波賽絲掐了把掌心,鏡裡的自己耳尖紅得像浸了血,她強裝鎮定地清了清嗓子:“誰、誰要夜襲了。”
機器人邁著小碎步上前,爪子靈活地提起臟衣籃裡的血汙裙甲。阿耳戈的聲音又響起來:「臟衣服交給它處理,消毒烘乾後會送到客房。已經備好三間客房,今晚可以留下,免得又把其他人吵醒。」
“客房?”莉娜的樣子有些遲疑,自從卡斯珀來了之後,那些宿舍都改建成了客房,室內的裝修一看就是尋常百姓住不起的,隻有身份顯貴之人才有資格入住。
“那不是給貴賓住的嗎?”艾拉也好奇地問道。那些客房波賽絲住是沒什麼問題,自己去住會不會有些僭越。
「不用擔心,在他的認知裡,」阿耳戈的電子音沉了沉,少了幾分調侃,“隻有‘自己人’和‘外人’的區彆,沒有貴族與平民的標簽。」
波賽絲的心輕輕一跳。她望著鏡中艾拉咋舌、莉娜抿唇的樣子,突然覺得昨晚那場狼狽的奔襲、浴池裡的潑水聲,都成了此刻最紮實的底氣她很慶幸自己的算盤打對了。
“對了,”艾拉突然往前湊了兩步,浴袍的係帶鬆開也沒察覺,“阿耳戈,要是……要是我喜歡陳硯大人,想跟他在一起,你會讚成嗎?”
空氣瞬間凝固。莉娜的呼吸都停了,波賽絲的指尖攥得發白,連機器人都頓在原地,綠色的感應燈閃了又閃。
阿耳戈沒有遲疑,光學鏡頭掃過三人緊繃的臉:「我的核心指令是輔助他工作。如果是基於真心的情感,我站在支持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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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拉剛要笑,又聽見它繼續說:「但你們該清楚,他來到這裡本是任務,如今留下已是違逆初衷。他在回避感情,擔心給不起未來。」
三人之中大概隻有波賽絲理解的最為透徹,艾拉和莉娜還在反複咀嚼阿耳戈的話,它所說的給不起未來究竟是什麼意思。這也難怪,知道陳硯來曆的隻有卡斯珀和波賽絲,陳硯從沒向難民吐露實情。並非不敢說,而是擔心過早的坦白反而會讓她們產生不必要的擔心,等到難民都能自立生活,或許就是揭開謎底的時候。
機械音頓了頓,添上一句警告,像冰錐敲在水麵:「彆用‘利益交換’或‘貴族責任’做借口靠近他。他對虛假的嗅覺,比戰場上的獵犬還靈。一旦被識破……」
沒說下去的話,像團寒氣鑽進三人心裡。
服務型機器人推著臟衣籃滑出更衣室,門合上的輕響裡,暖風口的熱風還在吹,卻沒人再說話。波賽絲望著鏡中三個各懷心事的倒影,突然抬手按了按發燙的臉頰原來喜歡一個人,除了心動,還要先問自己一句:捧出去的,到底是真心,還是彆的什麼?
窗外的路燈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細碎的銀斑,像誰撒了把沒說出口的心事。
廊道的頂燈灑下暖黃的光,把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波賽絲浴袍下伴隨著走路時的擺動,發出輕微的摩擦聲,走到自己的那扇門前時,她突然停住腳,手指還沒碰到門把,就轉過了身。
“要不……今晚我們一起睡?”她的聲音很輕,卻在安靜的廊道裡格外清晰。
艾拉幾乎是立刻蹦起來:“好好!我第一個讚成!”她手裡還攥著剛順來的小抱枕,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睡在一張床上才熱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