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的風突然停了。
攻守雙方的士兵們像被按下了暫停鍵扶著雲梯的帝國兵僵在原地,剛才還在牆頭廝殺的人們,手中的劍都鬆了半分,就連投石機的絞盤都不再轉動。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戰場中央那個突然出現的少女身上。
她看著隻有十五六歲,身材嬌小,卻像一棵紮根在血泊裡的白鬆,渾身散發的威壓讓最老兵的手都忍不住發抖。身上的衣服是種奇妙的混合神官服的肅穆剪裁,卻綴滿了哥特洋裝式的蕾絲花邊,前短後長的裙擺剛及大腿,露出的小腿裹著黑色皮靴,既方便動作,又透著股不沾煙火的華貴。陳硯眯著眼打量,腦子裡莫名蹦出“spay”的念頭,可下一秒,那股壓得人喘不過氣的神性威壓撲麵而來,讓他瞬間收起了玩笑心思這絕非普通人能模仿的氣場。
“以我主戰爭之神沃爾斯的名義”少女甩了甩及腰的黑長直發,聲音不高,卻像帶著穿透一切的力量,清晰地傳遍戰場每個角落,“立刻終止這場戰爭!”
“放屁!”人群裡突然爆發出一聲怒喝。帝國軍的一個百夫長攥著短刀,往前衝了兩步,唾沫星子濺在地上,“從沒聽說戰爭之神會阻止戰爭!你這丫頭片子,是伊塔黎卡找來的騙子吧!”
城牆上的波賽絲剛想開口反駁,卻見少女隻是輕輕抬了抬眼,沒有半分怒意。她往前走了兩步,踩過地上的血漬,搖曳裙擺似清風拂過垂柳:“你說得對,我主沃爾斯從不乾涉尋常戰爭戰士為榮譽而死,靈魂會歸於祂的英靈殿;因戰爭被殺者,會由冥府之神莫拉引向輪回。”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聲音裡多了幾分凝重:“可這場戰爭不一樣。”
“那些‘奇怪武器’”她抬手,指尖指向城牆上,那台還在泛著淡藍電弧的機器,“被它們殺死的士兵,靈魂既沒去往我主的座下,也沒去到冥府。”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炸在所有人耳邊。
帝國軍的士兵們麵麵相覷他們不怕死,怕的是“白死”。為榮譽死,能進英靈殿;為帝國死,能盼輪回轉世,可若是連兩處都容不下他們,就隻能化作孤魂野鬼,最後徹底泯滅……那這戰死,還有什麼意義?
“還是說”少女的目光再次落在百夫長身上,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重量,“你們願意死後連輪回的資格都沒有,化作世間的塵埃,徹底消失嗎?”
百夫長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身後的士兵們開始往後退,原本緊繃的士氣像被戳破的氣球,瞬間泄了大半。
遠在帝國軍大本營的高台上,杜蘭的手指死死攥著欄杆。他聽見了少女的話,也看見了前線士兵的動搖,卻還是咬著牙低吼:“彆聽她胡說!不過是裝神弄鬼的把戲!傳令下去,繼續進攻!如果她再敢妖言惑眾、擾亂軍心,就連她一塊……”
“住手!”塞莉婭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聲音裡帶著急色,“她是沃爾斯的使徒澤拉,她的話就是戰神的意誌!跟使徒作對,隻會引來神罰!”
杜蘭猛地轉頭,眼裡滿是不甘:“可我們離城牆隻有一步之遙!”
“一步之遙,也填不平‘去不了英靈殿’的恐懼。”塞莉婭指著前線,“你看士兵們的樣子他們已經怕了,再強行進攻,隻會潰散!到時候彆說攻城,連撤退都難!”
杜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見前線的帝國兵已經開始往後撤,雲梯被丟在地上,攻城塔被舍棄,雖有些倉惶,卻不像潰散顯然,士兵們的恐懼已經壓過了軍令。他閉了閉眼,終是咬著牙下令:“吹收兵號!”
悠長的號聲在荒原上響起。帝國軍像潮水般往後退,投石機被遺棄,攻城塔被留在原地,原本堆滿屍體的戰場,很快隻剩下散落的武器和未熄的火焰。
城牆上的士兵們終於鬆了口氣,有人癱坐在城垛上,手裡的長劍“當啷”一聲掉在地上。陳硯揉了揉眉心,轉頭看向身邊的卡斯珀:“那丫頭……到底是什麼來頭?幾句話就把帝國軍的氣勢全打散了。”
卡斯珀盯著下方正在離開的澤拉,眼神裡滿是敬畏:“她是戰爭之神沃爾斯的使徒,名叫澤拉。”他頓了頓,補充道,“在民間,她比貴族還有聲望她已經活了幾百年,遊走在神明福澤播撒的大地上。我小時候跟著父親去王都參加集會,見過她一次,那時候她就長這樣,現在看來,半點沒變。”
陳硯心裡一動,剛要開口,耳邊就傳來阿耳戈的電子音,帶著罕見的深沉:「掃描結果顯示,這個叫澤拉的女性,肉體雖然還是人類,卻仿佛被時間凍結了一樣,新陳代謝停滯,完全停止生長;體表及體內存在未知力場,無法解析能量成分及其來源。」
他低頭看向手腕上的個人終端,屏幕上顯示著澤拉的三維模型,周身裹著一層膜狀光暈,雖然阿耳戈的語氣並沒有什麼特彆,但相處這麼久下來,陳硯注意到它對澤拉的警惕已經快突破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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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對她抱有敵意,好歹是幫我們中止戰爭的人。”陳硯挑眉。
「但她也把矛頭指向我們提供的參戰裝備,誰也不能保證她不會對你興師問罪,所以不得不防。」阿耳戈的電子音依舊平穩,可陳硯清楚,能讓它的警戒等級接近最大值,說明這使徒身上的“神性”,已經超出了科技能理解的範疇。
帝國軍的背影剛消失在戰場,城牆上突然響起清脆的踏地聲澤拉踩著城牆的石磚,像走平地一樣往上跳。她的皮靴踩在城垛邊緣,借力騰空時,黑色裙擺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手裡的斧槍拖在身後,斧刃擦過石磚卻沒留下半點痕跡,最後穩穩落在士兵中間,激起一陣輕呼。
陳硯看得清楚,那斧槍的槍身足有成年人手臂粗,斧刃寬近半米,尋常人彆說揮舞,連拎起來都費勁,可澤拉單手握著斧柄,隨意往地上一錘,“鏗鏘”的響聲竟傳遍了整個北城牆,震得城磚上的塵土簌簌往下掉。“這重量……”他心裡暗驚,阿耳戈的掃描數據在通訊器裡跳出來:「隕鐵打造的斧槍預估重量87公斤,目標澤拉握持時重量沒有變化,判定為神性加持抵消重力」果然不是天生神力,是戰神賜予的神跡。
“這些東西。”澤拉沒理會周圍士兵的敬畏目光,抬手指向城牆上的電磁彈射器,細嫩的指尖絲毫不像習武之人,“這些奇怪之物,是誰帶來的?”
卡斯珀立刻往前邁了一步,剛要開口,卻被陳硯輕輕拉住。他轉頭看向陳硯,見對方搖了搖頭,便停下了動作陳硯知道,澤拉問的是“根源”,不是“使用者”,這問題該由他來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