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徹底愣住了。
他活了這麼多年，去過的會所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什麼樣的陣仗沒見過。
威逼利誘的，投懷送抱的，故作清高的，花樣百出。
可像瑞瑪這樣，帶著哭腔，滿臉屈辱，卻又直白地問出“你為什麼不要我”的，還真是頭一遭。
林楓坐直了身體，蓋在身上的薄毯滑落了一些。
他第一次真正地、認真地審視眼前的女孩。
她很年輕，眼神乾淨得像瑞麗的雨，但那份乾淨裡又混雜著與年齡不符的惶恐與卑微。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不要你？”林楓說完，意識不對，趕緊道：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你？”
瑞瑪的身體猛地一顫，自己果然被嫌棄了嗎？
完了。
搞砸了。
瑞瑪已經可以想象得到，羅哥對自己家的報複了。
林楓見到瑞瑪的眼中隱隱出現的濕痕，便意識到了什麼。
兩個人的理解，好像是發生錯誤了。
自己以為羅哥帶她來，就是給自己按摩而已。
但是，這瑞瑪是要給自己提供其他服務。
想到這，林楓算是明白，瑞瑪為何如此做派了。
“來，你過來坐下。”林風格拍著床頭的椅子，對瑞瑪道。
瑞瑪不敢坐，因為在緬甸，女人是沒有資格和男人坐在一起的。
“來。”直到林楓語氣加重，瑞瑪才在林楓床頭的椅子坐下。
林楓直接坦白道：
“你今天的穿著很好看，也符合我的口味。我是個男人，我也很好色，但是我不喜歡這種肉體之間的交易。無論是你，還是我，我們都是在相互尊重的基礎上，在交流，在溝通。”
“我尊重你，希望你也能尊重你自己。今天你可能是被羅哥脅迫到的這裡，但是以後不會了，這裡是華夏，你可以拒絕一些事情。”
“尊重……”瑞瑪喃喃低語。
她活了十九年，從出生在緬甸那個重男輕女的邊境小鎮，到作為所謂的“人才”被公費派到瑞麗。
這兩個字，她隻在書本上見過。
在家裡，她是女孩，是“賠錢貨”。
她的出生讓父親在鄰居麵前抬不起頭。哥哥可以吃唯一的那個雞蛋，她隻能喝米湯。哥哥可以有新衣服，她隻能穿哥哥剩下的。
她存在的意義，似乎就是為了長大後換一筆像樣的彩禮，給哥哥蓋房子娶媳婦。
那裡，沒有尊重。
到了瑞麗醫學院，她以為一切會不一樣。
她是公費留學生，是“精英”。
可現實是，她是緬甸人，是窮鬼。
宿舍裡，其他三個女孩都是本地家境優渥的姑娘。她們討論的是最新款的手機，是哪個牌子的包包，是周末去哪裡打卡新開的網紅餐廳。
而瑞瑪，連一身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她聽不懂她們嘴裡蹦出的那些明星八卦和網絡熱梗，她的普通話帶著濃重的口音，總惹來她們在背後竊竊的嘲笑。
並且，那些室友在炫耀自己見男友的戰袍時，都會對自己說，瑞瑪，你身材這麼好，不去會所當技師，真是可惜了。
她不知道室友為什麼排擠自己，隻知道她們四個人的寢室，足足有八個群聊。
自己從來沒有得到尊重。
但是，眼前的這個男人不一樣。
不愧是可以和小說中媲美的王子般的人物。
一股巨大的、無法言喻的委屈和酸楚猛地衝上鼻腔，又從心底裡泛起一絲奇異的、從未有過的暖流。
瑞瑪再也繃不住了，她把臉埋進自己的掌心，她哭了。
林楓有點頭大。
怎麼哭了？
他說錯什麼了？現在的女孩子，心思都這麼難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