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恒一行人已經離開西安城有一段時間了。騎馬的痛苦逐漸顯現出來了,老馬每動一下,顛簸帶來的刺痛感如蛇般順著常恒的尾椎骨向上攀爬,直至天靈蓋方才止住。
這是他頭一遭騎馬出遠門,以前短途騎馬帶給他的經驗和耐受度,早在這五六十裡的土路上耗得一乾二淨。
常恒感覺大腿內側像是被砂紙反複磨擦,火辣辣的疼,每動一下都牽扯著神經,小腿被困在馬鐙上早就變得僵硬。
他悄悄調整姿勢,想把重心往臀部挪挪,可剛一錯開,馬鞍就順著馬腹滑了一點,完全沒有效果。這時候他才知道短途騎馬和長途騎馬完全是兩回事。
“常,撐得住嗎?”旁邊傳來海因裡希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喘息。常恒側頭看過去,隻見這位德國翻譯的臉色發白,額前的金發被汗水黏在皮膚上,兩條腿僵硬地夾著馬腹,比他好不了多少。
隊伍裡的其他人倒像是沒事人,尤其是那幾個常年騎馬的護衛,腰杆挺得筆直,韁繩在手裡鬆鬆垮垮,馬蹄踏在土路上的節奏穩得像是踩在平地上。
老陳勒住馬,回頭問後麵嘴硬二人組,要不要進後麵的馬車歇會兒。常恒咬了咬牙,搖了搖頭。他知道這趟路不是遊山玩水,要是連這點苦都受不住,往後更難的日子該怎麼熬。至於海因裡希他可是容克貴族,他不能不像一個男人一樣。
海因裡希也跟著擺手,隻是嘴角的弧度繃得有些勉強。兩人交換了個眼神,都從對方那裡看到了“狼狽”,真是一對同病相憐的難兄難弟。
太陽漸漸偏西,把一行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土路上的浮塵被馬蹄揚起,沾在衣服上,一拍打就是一層黃。
就在常恒覺得自己的腿快失去知覺時,前方隱約出現了一片房屋的輪廓,隨行的護衛說,那就是新豐驛了。
等走近之後,常恒才看清新豐驛的模樣。它不像尋常驛站那樣隻有幾間低矮的房子和標配的牲口圈。
倒像個不太熱鬨的鎮子,在這裡街道是沿著道路建設的,兩旁有掛旗的鋪子,來往的人挺多的,隻是空氣中除了正常的煙火氣外,還飄著一股硝煙的味道。
“前段時間馮司令把前敵所設在這兒,公路通著渭河碼頭,水陸都方便,”護衛老陳壓低聲音解釋,“現在雖說撤了,但硝煙味兒還沒散。”
常恒點點頭,目光掃過街角的崗哨,幾個穿著灰布軍裝的士兵正背著槍來回走動,眼神警惕地盯著過往的行人。
他們的隊伍混在趕大車的商隊裡,慢慢往街道深處走。大車店裡的夥計熱情地迎上來,問要不要住店、喂馬,護衛應付著,悄悄遞了個暗號。
沒過多久,一個穿著短褂、皮膚黝黑的漢子走了過來,朝他們使了個眼色,轉身往一條小巷裡走。
常恒幾人跟著漢子拐了幾個彎,最終停在一院民房前。院牆是用黃土夯的,門口掛著個褪色的“耕讀傳家”木牌,看著不起眼,推開木門卻發現裡麵收拾得還算乾淨。
“這是咱們的人買下來改造的,比大車店安全,環境也好的多”漢子低聲說,“大車店那裡就彆去了,那地方的大通鋪跳蚤臭蟲能把人吃了,十幾個人擠在一間房裡,在這麼熱的天氣下,受不了的。”
常恒根本沒有心思聽這些,他現在隻想找個地方趴下,讓疼得快要不屬於自己的腿和屁股歇一歇。
掌櫃見狀也就沒多說什麼,趕緊給眾人安排好了房間,常恒、老陳、海因裡希住了最大的堂屋,常恒在放下行李後,連洗漱的力氣都沒有,趴在床上一點都不想動了。
店家端來幾碗石榴羹,琥珀色的湯汁裡浮著石榴籽,酸甜的香氣一下子驅散了些許暑氣。
常恒趴著接過掌櫃端來的石榴羹,嘗了一口,冰涼的湯汁滑進喉嚨,不僅緩解了口乾舌燥,連帶著身上的酸痛都輕了點。
店家有心了還特意冰鎮過。
一行人早就渴了大半天,沒一會兒就把幾碗石榴羹喝了個精光,連海因裡希都忍不住多要了一碗。
還沒等到吃飯,常恒實在撐不住,倒頭就睡了。這一覺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清晨被窗外院子裡的雞叫聲吵醒。
他掙紮著坐起來,坐著屁股疼,一落地,腿就軟了一下,鑽心的疼從大腿內側傳來,經過一夜的休息不僅沒好,反而更疼了。
他扶著牆,一瘸一拐地走到門口,才發現海因裡希的情況比他還糟,正扶著門框齜牙咧嘴。
兩人都是閒不住的人,索性決定一起出去,想看看新豐驛的樣子。
兩人剛一瘸一拐,走到街角,就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街道兩旁的崗哨比昨天更多了,士兵們背著槍,腰間彆著刺刀,時不時攔住行人檢查。路邊的鋪子大多關著門,隻有幾家開門的,也隻是半掩著門板,透著幾分警惕。
“這哪兒是驛站,分明是個兵站。”海因裡希低聲說。常恒點點頭,他注意到路邊的土牆上貼著“革命光榮”告示,被征來當兵站的客棧門口堆著軍用的糧食口袋,好多馬車排著隊等著裝車了,趕車的把式還打著盹。
空氣裡都帶著一股火藥和糧食混合以及牲畜糞便混雜的味道。兩人稍作停留不敢多待,磨磨蹭蹭的轉了一圈就往其他地方去了。
等這兩位摞到住處時,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
護衛們,左等右等不見常恒和海因裡希回來,而老陳也不知道在忙什麼,眼看著太陽升到了半空。
他們一致認為這個點已經不適合趕路了,人和馬都會受不了的。湊在一起商量了一會兒,最終決定等老陳拿主意。
老陳幾戶和常恒、海因裡希一起回來的,老陳看著收拾好東西的其他人讓他們回去繼續休息,明天早上在出發。
其他護衛順勢答應了下來,決定在新豐驛再住一晚,等明天天不亮再出發。
常恒回到房間,拿出包裡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開始一筆一劃地寫觀察日記:“市麵僅有三家鍋盔鋪,二銅元一個,偶有在售鯉魚,60銅元一斤,市麵鮮有生肉。軍隊耐苦但質量奇差。”
寫完,他合上筆記本,趴在床上,和海因裡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等著吃中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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