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敬之對林森這位六十三歲的老人很是尊重,當然這尊重不是一步到位建立的。
起初是尊重他在世界大戰後,收回“膠澳”青島)及各地租界司法權,維護了中國的主權的統一。後來則是見了他的所言所行,折服於他的人格魅力。
在剪彩儀式結束之後,常敬之邀請林森先生前往金城作客,在天水到金城的這短短四百裡路程上,林森先生要求逢站必下,並且他做到了。
接下來的路程,常敬之等人算是明白了林森說的“逢站必下”是什麼意思。
不管是大一點的秦安站,還是隻有一間扳道房的運轉小站,隻要列車停靠,林森必然下車,鑽進站台附近的農戶家、雜貨鋪,甚至是地裡田頭。
每回他都握著人家的手,問收成、問生計、問娃娃的教育,沒有半分官架子。
秦安站的站台旁,挨著一家新開的雜貨鋪,門板由於缺少油漆被風吹雨打成了褐色,老板娘正彎腰給竹籃裡的雞蛋擦泥。
林森走到鋪前時,她剛直起身,看見來人穿著體麵,隨從眾多,並且他後麵的常敬之和林錫光在她家男人犧牲後還來過她家。
都是很好的人,於是把心放到肚子裡,連忙招呼道:“老先生要點啥?針頭線腦、洋火、肥皂都有。”
“不買東西,就是來跟你聊聊。我的西北官話你能聽懂啊!”林森笑著走到鋪子裡麵,目光落在竹籃裡的雞蛋上,“這雞蛋是自家養的雞下的?能賣上價不?”老板娘愣了愣,不顧本地官員的眼色,歎著氣說了實話:“是自家養的,能賣上價,就是老有人賒賬?”
林森點點頭,裝作沒有聽見後一句,伸手拿起一個雞蛋,指尖輕輕摩挲著蛋殼上的細小紋路,又問:“家裡男人呢?種地還是做彆的?”“老先生死了,死在河南的戰場上了。”老先生覺得問到了彆人的傷心處連忙轉移了話題。
“娃多大了?上學了沒?”林森的聲音沉了沉,目光裡多了幾分關切。
“虛歲八了,在村裡的學堂念蒙書,”老板娘臉上露出些笑意,“先生您不知道,以前學堂就一間破屋,先生還是個半大的娃;這兩年上頭撥了錢,蓋了新學校,還來了個讀過大學的先生,娃回家總說,要好好念書,長大以後還給常司令當兵。”
林森聽著,嘴角慢慢揚起弧度,他從懷裡摸出幾枚銀元,放在鋪台上:“給娃買些紙筆吧,念書得有好家當啊。”
老板娘慌了,連忙推回去:“先生您這是乾啥,我過得很好,常司令、林省長他們給的夠多了,足夠我們母子衣食無憂,不能要您的錢。”
林森按住她的手,語氣堅定卻溫和:“不是給你的,是給小孩的。他們是我們的未來。”
說完,他不再多言,轉身朝著站台走去,常敬之、林錫光沒有第一時間跟上,兩人狠狠掃了一眼打算露臉結果露屁股的縣長,常敬之轉身吩咐趙峰,在省內狠狠地清查一次,關於軍屬的待遇落實問題,上不封頂。
那位縣長感覺天塌了。
列車繼續前行,下一站是個連名字都帶著鄉土氣的小站——李家灣。站台很短隻能容納十幾節車廂,旁邊有一間孤零零的扳道房,房門口擺著個矮腳茶攤,攤主是個瘸腿的老漢,正用粗瓷壺給兩個挑夫倒茶。其他地方都是興建的庫房。
林森剛走過去,老漢就認出了他——前幾日站裡貼過剪彩儀式的告示,上麵有林森的照片。老漢連忙放下茶壺,想要起身行禮,卻被林森一把按住:“老哥哥,坐著就行,我就是來喝碗茶。”
茶是粗茶,泡在豁了口的粗瓷碗裡,帶著淡淡的苦澀。林森捧著碗,慢慢喝著,問老漢腿是怎麼瘸的。
老漢歎了口氣,說早年間給地主乾活,被馬車軋了腿,沒錢醫治,就落下了殘疾,後來鐵路修到這兒,政府可憐他,讓他在這兒擺個茶攤,多少能掙點糊口錢。
“現在日子比以前強多了,”老漢喝了口茶,眼裡泛起些光,“挑夫們路過都照顧我的生意,鐵路上的人也常來,不用再擔心生計問題了。”
林森聽著,沉默了片刻,轉頭對林錫光他的老鄉說:“林省長我能求你一件事情嗎?你能回頭跟鐵路上的人說一聲,這茶攤的攤位費,就免了吧。他這腿不方便,掙點錢不容易。”
林錫光連忙應下,老漢眼眶一下子紅了,握著茶壺的手微微發抖:“先生,您真是個好人……”林森拍了拍他的肩膀,沒說話,隻是把碗裡的茶喝得乾乾淨淨,才朝著列車走去。
常敬之跟在後麵,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他這幾年沒少和南京政府的那幫家夥打交道,他們貪婪成性,嘴上一套,實際又是一套。
從沒有見過那幫人像林森這樣,蹲在茶攤前喝粗茶,握著老漢粗糙的手聽他訴苦,連攤位費這樣的小事都記在心裡。
在一個小站,他看見個農婦抱著發燒的孩子坐在離車站不遠的路邊哭泣,他立馬走過去詢問狀況,在林錫光的翻譯之下才聽懂了這位母親的困境。
立刻讓自己的隨從去車箱裡裡拿藥——那是他自己備著的退燒藥,二話不說就遞給了農婦,還細細囑咐怎麼喂藥,直到看著農婦抱著孩子回家,才放心上車。一路上像這樣的事情數不勝數。
而常敬之和林錫光等人跟在林老先生後麵在反思自己執政的得失。真是應了見賢思齊焉這句話。
……
金城,林錫光住處一場簡單的家宴,快落幕了,一向滴酒不沾的林老先生今天破例喝了一些酒,在酒精的刺激下他動情的說道:“英瓊,家庭條件好,敬之你和我都是農家子弟啊!前途漫漫,道阻且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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