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句話,讓郝永德心裡的那點不甘和渴望,徹底變成了對“日本人”這個身份的羨慕。
他開始在午夜夢回時恨——恨自己為什麼生在萬寶山,為什麼是個中國人,要是他是日本人,是不是就能住上乾淨的房子,是不是就能娶到溫柔的女人,是不是就能不用看彆人的臉色,活得體麵又風光?這種恨像毒蛇,纏在他心上,越纏越緊,讓他連呼吸都覺得疼。
他就這麼渾渾噩噩地過著,一邊拿著日本人的錢,一邊聽著村裡人暗地裡的罵聲,一邊在夜裡羨慕著日本的日子。
他覺得自己活得從來沒有這麼好過——有日本人撐腰,父老鄉親和地方政府再恨他也不敢把他怎麼樣,佐藤還總誇他“可靠”,將來說不定真能去東京見識見識。
直到幾天前,那夥人找上門來,他才第一次覺得,自己選的這條路沒那麼好走。
那天下午,天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郝永德正在堂屋裡對著他看不順眼的妻兒怒罵著,一邊回味著長春城裡那個日本女人的溫柔。
突然聽見院門口傳來幾聲悶響,緊接著就是他那個二流子管家的慘叫。
他剛站起來,就看見三個穿著黑色短褂的男人走了進來,為首的那個男人個子不高,眼神卻很利,像刀子一樣掃過他的臉。
“你就是郝永德?”男人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壓人的氣勢。郝永德心裡咯噔一下,強裝鎮定地問“你們是誰”。“東北第一調查處的。”男人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本子,亮給他看了一眼,“找你聊聊長農水稻公司的事,還有那三千畝地。”
郝永德的臉一下子就白了。他聽說過東北第一調查處,這是張少帥最新成立的部門,據說都是些硬茬子,專管跟日本人有關的事。
可他很快就鎮定下來——他是給日本人辦事的,佐藤說了,蝗軍在東北的勢力大得很,這些調查處的人就算再橫,也不敢動蝗軍的人。
他心裡有點惱怒,覺得這些人不識抬舉,居然敢找上門來;也有點害怕,畢竟對方的眼神太嚇人,身上的氣勢也不是他經常打交道的那些人能比的。
可更多的還是不屑——你們能把我怎麼樣?我背後有皇軍,有佐藤,佐藤後麵是板原征四郎那樣的大人物,你們敢動我一根手指頭試試?
“我不知道你們說的什麼事。”郝永德梗著脖子,故意擺出一副傲慢的樣子,“那三千畝地是租給韓國僑民的,跟我沒關係。
長農水稻公司的事,我就是個跑腿的,具體的你們得問佐藤先生。”為首的男人聽了,冷笑了一聲:“郝永德,彆跟我們裝糊塗。那地是國有山地,你沒資格租;那些韓國僑民是日本人控製的,你心裡比誰都清楚。你拿日本人的錢,幫日本人占中國人的地,還敢說跟你沒關係?”
郝永德的心跳得快了起來,額頭上又開始冒汗。他想反駁,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對方說的是實話,他沒法反駁。
可他還是硬撐著:“我警告你們,我是跟佐藤先生合作的,你們要是敢動我,蝗軍不會放過你們的。”為首的男人聽了,沒說話,隻是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眼神裡的寒意讓郝永德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我們今天不動你。”男人最後說,“但你記住,不是不敢動,是時候沒到。你幫日本人做的那些事,早晚得還。”說完,三個男人轉身就走,留下郝永德一個人站在堂屋裡,渾身冰涼,手裡的算盤珠子掉在地上,劈裡啪啦地響,像極了他此刻慌亂的心跳。
那天晚上,郝永德又沒睡好。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腦子裡全是白天那些遭遇。他有點怕了,怕那些人真的會對他動手,怕自己的好日子就這麼沒了。
可他又安慰自己——沒事,他是給蝗軍辦事的,佐藤不會不管他的,那些調查處的人也就是嚇唬嚇唬他,不敢真的怎麼樣。他甚至開始在心裡罵那些調查處的人,覺得他們多管閒事,壞了他的好日子。
後半夜,風又吹了進來,帶著地裡稻芽的腥氣,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他想起白天管家說,村裡又有人去渠邊跟韓國僑民衝突了,這次是李老二,被打斷了一條胳膊。
他閉上眼睛,想把那些聲音和念頭都趕走,可腦子裡卻又浮現出佐藤說的東京的櫻花,浮現出那些溫柔的日本藝妓。
他又開始恨,恨自己為什麼不是日本人,要是他是日本人,就不用怕這些調查處的人,不用聽村裡人罵他,就能安安穩穩地過那些體麵的日子。
他並非完全沒有良心,隻是在曆經歲月的磨礪和生活的滄桑後,他內心的良知早已被消磨殆儘。
然而,他卻對這一切渾然不覺。他依舊沉浸在自己所仰仗的勢力所編織的美夢中,殊不知自己早已成為第一調查處的眼中釘、肉中刺,被列入了死亡名單之中。
更可悲的是,他所依仗的勢力,在即將實現其不可告人的目的之際,竟然毫不猶豫地選擇將他棄如敝履。不僅如此,為了謀取最大利益,他的“好朋友”佐藤甚至精心策劃了一場殘忍的陰謀——殺他全家並嫁禍給中國人,以此來製造更大的事端。
說到底,他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隻是這盤棋局中的一顆微不足道的棋子罷了。他所收受的那些錢財,在經濟危機的衝擊下,也會如泡沫般迅速消散,變得一文不值。
對於這樣一個背叛自己國家和民族的人,不僅他的同胞會對他嗤之以鼻,就連那些曾經收買他的敵人,也同樣對他充滿鄙夷和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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