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號角聲由遠及近,從最初的一縷,彙聚成撕裂天空的咆哮。
大地開始有節奏地顫抖,起初輕微,隨即越來越密集,城頭上的士卒甚至能感覺到腳下的磚石在微微震動。
十萬蠻族大軍,傾巢而出!
鐵甲與彎刀反射著黎明前最後一點冷月的光,彙成一片閃爍的死亡星海。
無數的部落旗幟在寒風中獵獵作響,仿佛要吞噬一切的凶獸獠牙。
那股由十萬人彙聚而成的慘烈煞氣,衝天而起,讓城頭上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而冰冷。
許多年輕的秦家軍士卒,第一次見到如此陣仗,臉色瞬間煞白,握著兵器的手不自覺地開始顫抖。
就連周清這樣的儒將,也不由自主地握緊了腰間的劍柄,喉結滾動。
唯有顧長生,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他甚至還有閒心,幫身旁的秦淩霜攏了攏被風吹起的鬢發。
“風大了,站我身後些。”
他的聲音很平靜,仿佛眼前不是屍山血海的戰場,而是自家後院的魚塘。
這份鎮定,如同一劑強心針,瞬間安撫了周圍將士們躁動的心。
秦淩霜看著他,那雙清冷的鳳眸中,映著丈夫平靜的側臉,也映著遠處那片奔騰的鐵流。
她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站得離他更近了一些。
‘來了。’
‘前鋒是騎兵,陣型散亂,看來是想用衝擊力直接試探城防的虛實。’
‘那個獨眼龍,在陣中央,倒是挺顯眼。就是不知道,你的命夠不夠硬,能撐到我來取。’
顧長生心中念頭飛轉,目光卻始終鎖定著那片黑潮。
蠻族大軍在距離城牆約兩裡外,停下了腳步。
黑潮湧動,分出了一股足有萬人的先鋒騎兵。
為首的,正是金帳內請戰的那名獨眼龍將領。
他揮舞著一柄巨大的狼牙棒,遙指城頭,用蠻族語發出一聲震天的咆哮。
“吼——!”
萬名騎兵齊聲呐喊,聲浪滾滾,仿佛要將城牆都震塌。
下一刻,他們動了。
沒有試探,沒有迂回,就是最野蠻、最直接的衝鋒!
馬蹄雷動,煙塵蔽日!
“將軍!”李虎握緊了拳頭,看向顧長生,眼神中滿是請戰的渴望。
顧長生卻微微搖頭,吐出三個字。
“再等等。”
他要等。
等這些蠻族騎兵,踏入他精心準備的死亡地帶。
一裡半。
一裡。
終於,最前排的蠻族騎兵,帶著獰笑,衝進了城外一裡的範圍!
就是現在!
顧長生眼中寒芒一閃,卻依舊沒有下令放箭。
他隻是看著。
像一個冷酷的獵人,欣賞著獵物踏入陷阱的瞬間。
衝在最前麵的蠻族騎兵,正策馬狂奔,他已經能看清城牆上那些守軍驚恐的臉,嘴角的笑容愈發猙獰。
突然,他胯下的戰馬發出一聲淒厲的悲鳴,前蹄猛地一空!
“噗通!”
戰馬整個栽進了被浮土掩蓋的陷馬坑中,巨大的慣性讓馬背上的騎士如同一顆炮彈般飛了出去,一頭撞在地上,脖子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瞬間沒了聲息。
這隻是一個開始。
如同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
“噗通!”
“噗嗤!”
“啊——!”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和戰馬的悲鳴聲,瞬間響徹了整個戰場!
高速衝鋒的騎兵陣列,一頭撞進了這片被周清改造過的死亡區域。
一個個陷馬坑,像張開的巨口,吞噬著生命。
一道道深邃的壕溝,讓無數騎兵人仰馬翻,後麵的人來不及收韁,直接踩了上去,瞬間亂作一團。
而那些被灑落的,毫不起眼的鐵蒺藜,在這一刻,成了最致命的武器。
戰馬的鐵蹄踩在上麵,瞬間被刺穿,劇痛讓它們瘋狂地蹦跳、嘶鳴,將背上的主人掀翻在地。
原本氣勢如虹的萬騎衝鋒,在短短一裡之內,變得混亂不堪,速度銳減。
人踩人,馬撞馬。
衝鋒的洪流,被硬生生撕扯得支離破碎!
城頭之上,所有秦家軍將士都看呆了。
他們第一次知道,原來仗還可以這麼打!
不費一兵一卒,就讓敵人的先鋒部隊,陷入了巨大的混亂和傷亡之中!
周清看著下方的慘狀,手心全是汗。
他執行命令的時候,還覺得這些布置過於繁瑣,此刻看來,簡直是神來之筆!
“這就是將軍說的‘絞肉機’?”他喃喃自語,聲音都在發顫。
顧長生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不。”
“這隻是開胃菜。”
他緩緩抬起手。
“真正的絞肉機,現在才開始轉動。”
他的手,猛然揮下!
“李虎!”
“末將在!”
“傳我命令!城防火力營,三段擊——”
“無差彆覆蓋射擊!”
“放!”
一聲令下,李虎早已憋得滿臉通紅,他抽出令旗,用儘全身力氣,咆哮著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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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隊!放——!”
嗡——!
城頭之上,數百名早已準備就緒的弩手,同時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