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之上,山呼海嘯般的怒吼彙成一股洪流,幾乎要將天空撕裂。
“誅國賊!清君側!”
數萬將士的兵刃高舉如林,那森然的殺氣,是北境三十萬軍民壓抑了太久的怨與恨。
顧長生與秦淩霜並肩而立,俯瞰著下方沸騰的人潮。凜冽的邊風吹動著他的青衫,也吹起了她甲胄上鮮紅的披風。
兩人的手,依舊緊緊相握。
這一刻,無需言語。
一個眼神,便足以交付彼此的後背與未來。
恐慌已被點燃成戰意,危機已化作了立威的基石。
但顧長生很清楚,這隻是第一步。
怒火可以燎原,卻無法用來填飽肚子,更擋不住朝廷即將到來的雷霆之擊。
“回府!”
他吐出兩個字,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轉身,他拉著秦淩霜,在眾將的簇擁下,走下城樓。
議事廳內,血跡已被迅速清理乾淨。
這裡不再是秦家軍的議事廳,而是新生的“北境都護府”的心臟。
顧長生直接坐上了主位,秦淩霜則自然地坐在了他的身側。
這個小小的動作,向在場所有人明確了新的權力秩序。
李虎、秦烈等一眾核心將領,甲胄未解,分列兩旁,目光灼灼地看著主位上的那個青衫男子。
他們的眼神中,敬畏早已取代了最初的驚疑。
“傳我三令。”顧長生的聲音,冷靜得如同冰封的湖麵。
“第一,全城戒嚴,四門落鎖,許進不許出!將王和一行所有隨從,儘數拿下,分開關押,嚴加審問!我要知道他們背後,到底牽扯了多少人!”
“遵命!”一名校尉沉聲應諾,轉身快步離去。
“第二,”顧長生的目光轉向李虎,“李將軍,你立刻帶人接管城中府庫、糧倉,清點所有物資、兵甲、糧草,繪製成冊,半日之內,我要看到結果。”
李虎重重一抱拳:“末將領命!”
“第三,”他的視線掃過全場,“整肅三軍,安撫百姓。將今日之事,檄文之言,遍傳全城!告訴所有人,我們不是反賊,我們是在自救!是為北境三十萬生民,爭一條活路!”
“是!”眾將齊聲怒喝,聲震屋瓦。
命令一條條下達,清晰、果決,沒有半分拖泥帶水。
原本因兵變而可能產生的混亂,被他用雷霆手段迅速理順,一切都開始井然有序地運轉起來。
眾將領命而去,偌大的議事廳內,很快隻剩下顧長生和秦淩霜二人。
秦淩霜看著自己這位夫君,那張俊秀儒雅的臉上,此刻寫滿了運籌帷幄的沉靜與殺伐果斷的冷酷。
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弱書生,到如今彈指間顛覆一城乾坤的梟雄。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短短數月之間。
她忽然覺得,自己以前認識的那個顧長生,不過是冰山一角。
而海麵之下,是足以攪動整個天下的雄渾與深邃。
“夫君,”
她輕聲開口,鳳眸中波光流轉,
“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們會走上這條路。”
“路,不是我們選的。”
顧長生握住她微涼的手,輕聲道,
“是他們,沒給我們留彆的路。淩霜,怕嗎?”
秦淩霜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緩緩搖頭,嘴角勾起一抹驕傲的弧度:
“有你在,怕什麼?隻是朝廷那邊,怕是很快就會有大軍壓境。”
“我知道。”
顧長生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冷冽的精光,
“所以,在他們到來之前,我們必須解決掉另一個威脅,同時,拿到我們最急需的東西。”
秦淩霜一怔:“另一個威脅?”
“蠻族。”顧長生站起身,走到議事廳中央懸掛的巨大地圖前,“把她帶上來。”
……
阿古娜被再次帶到議事廳時,心中的震撼還未平複。
她親眼目睹了那場城樓上的驚天逆轉,親耳聽到了那番足以讓任何帝王都為之震怒的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