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帳之內,燭火明亮。
地麵上,不久前還盤算著封侯拜將的國舅李莽,此刻卻被麻繩捆綁,狼狽地扔在冰冷的地麵上。
他那身華貴的朝服沾滿了泥汙與血跡,肥碩的臉上滿是驚恐,渾身如篩糠般抖個不停。
顧長生端坐於帥案之後,神情悠閒地用杯蓋撇去茶湯上的浮沫,仿佛眼前跪著的不是當朝國舅,而是一隻待宰的肥豬。
秦淩霜甲胄在身,按劍立於他的左側,俏臉含霜,鳳眸中殺氣未消。
右側,蘇清顏一襲素衣,靜靜站著,臉龐上帶著一絲戰後的蒼白。
帳內,秦烈、李虎等一眾秦家軍核心將領分列兩旁,人人屏息凝神,目光齊聚於顧長生身上,等待著他對這位“貴客”的最終發落。
死寂的壓抑中,李莽終於承受不住,他猛地抬起頭,色厲內荏地嘶吼道:
“顧長生!你好大的膽子!本官乃當朝國舅,陛下的親舅父!你敢動我一根汗毛,便是謀反!便是與整個大周為敵!你就不怕被誅九族嗎?”
他試圖搬出自己最引以為傲的身份,做最後的掙紮。
然而,回應他的,隻有顧長生一聲極輕的嗤笑。
“國舅爺?”
顧長生放下茶杯,那白瓷與案幾碰撞發出的清脆聲響,在落針可聞的帥帳內,顯得格外刺耳。
他沒有動怒,甚至沒有看李莽一眼,而是將目光轉向了身旁的蘇清顏,溫聲道:
“清顏,把你查到的東西,說給國舅爺聽聽。也讓諸位將軍都聽聽,我們這位國舅爺,究竟是何等的‘國之棟梁’。”
蘇清顏嬌軀微震,隨即躬身應是。
她上前一步,清冷而悅耳的聲音響起。
“李莽,景泰二十一年,出任河東倉儲使。三年任內,你以‘火耗’、‘鼠噬’為名,私自侵吞朝廷賑災糧三十七萬石,倒賣獲利紋銀一十八萬兩。其中九萬兩,用於在京城修建你的國舅府,另外九萬兩,儘數送入了當朝太尉府中。”
李莽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你……你胡說八道!”
蘇清顏恍若未聞,繼續說道:
“景泰二十四年,你升任京畿武庫司大使,主管兵器甲胄。你將武庫中封存的前朝百煉精鋼甲一千三百套,偷梁換柱,換成劣質鐵甲,並將精鋼甲走私販賣給北境之外的草原部落,獲利黃金三萬兩。”
“轟!”
此言一出,帳內秦烈、李虎等將領,無不雙目圓睜,迸發出駭人的殺氣!
通敵賣國!這是死罪中的死罪!
秦淩霜握著劍柄的手,指節已然泛白,若非顧長生在此,她早已一劍將這國賊梟首!
蘇清顏的聲音依舊平穩,卻愈發冰冷:
“你在京城西郊的‘攬翠園’,私養舞姬一十三人,其中,你最寵愛的那個叫‘小鳳仙’的,上個月剛剛為你生下一個私生子。為防消息走漏,你命人將接生的穩婆一家三口,沉屍井中。”
“三日前,你率軍出征,在慶功宴上酒後狂言,稱當今陛下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黃口小兒,這大周的江山,早晚要改姓李。此話,你麾下的三名親衛將領,都聽得一清二楚。”
一樁樁,一件件,從貪贓枉法到通敵賣國,從私德敗壞到圖謀不軌。
蘇清顏的話語,將李莽那張由皇親國戚身份構築的畫皮,一層層血淋淋地剝開,露出裡麵最肮臟、最腐爛的內裡。
李莽徹底呆住了。
他感覺自己仿佛赤身裸體,被置於光天化日之下,所有的秘密,所有的陰私,都被人看了個通透。
那份源於皇親身份的最後尊嚴,被撕得粉碎!
他癱軟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中隻剩下無邊的恐懼。
帥帳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將領看向顧長生的目光,已經從單純的敬佩,演變成了深深的忌憚與畏懼。
這位大都護,不僅用兵如神,其手段,更是通天!
連國舅爺在京城的枕邊密語都能查得一清二楚,這是何等恐怖的情報能力!
就在這極致的壓抑中,顧長生終於緩緩站起身。
他走到李莽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臉上甚至帶著一絲溫和的笑意,像一個循循善誘的教書先生。
“國舅爺,你看看,你犯的這些罪,哪一條不夠你死十次的?”
“不過,你身份尊貴,總不能讓你死得太沒麵子。”
他背著手,慢悠悠地踱步,用一種探討學問的口吻,輕聲道:
“我為你準備了幾種死法,你聽聽,看喜歡哪一種。”
“第一種,叫‘淩遲’。此法乃前朝酷刑,講究一個精細。行刑時,需用小刀,從四肢開始,一刀刀割下你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