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
時間在這一刻凝固。
空氣中彌漫著無聲的、令人窒息的交鋒。
雲夢璃仰著頭,狼狽地跪在冰冷的泥地裡,像一個等待宣判的死囚。
秦淩霜站在高高的城牆之上,玄黑的披風在風中烈烈作響,宛如一尊執掌生死的修羅女王。
雲夢璃從那雙熟悉的鳳眸中,瘋狂地尋找著。
尋找一絲悲痛,一絲慌亂,一絲哪怕是偽裝出來的哀傷。
可是,什麼都沒有。
那雙眼睛,平靜得像一潭萬年不化的寒冰。
冰層之下,是深不見底的威嚴與掌控。
這比看到一個嚎啕大哭的寡婦,要恐怖千萬倍!
一個可怕的念頭,再次無法抑製地從雲夢璃心底升起,並且,這一次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強烈!
難道......真的是她?
是她趁著顧長生遇刺,以正妻的身份,用雷霆手段控製了軍隊,封鎖了河陽?
她要獨攬大權?
這個念頭讓雲夢璃渾身發冷。
她見識過這個女人的殺伐果斷,也知道她在秦家軍中那無可替代的威望。
如果顧長生真的不在了,她絕對有能力,也有理由這麼做!
那麼自己呢?
一個被顧長生從玄天道帶回來的“前聖女”,一個身份尷尬的“教化使”,一個剛剛在他床榻上承歡的女人。
在秦淩霜眼中,自己恐怕就是最不穩定的因素,是第一個要被清洗的對象!
巨大的恐懼,混合著被背叛的憤怒,瞬間衝垮了雲夢璃的理智。
她咬牙撐著地麵,從地上爬了起來,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指著城牆上的那個女人,聲嘶力竭地質問道:
“秦淩霜!”
“大都護呢?!”
“軍報說他遇刺!生死不知!你為什麼在這裡?!”
“你為什麼一點都不悲傷?!你為什麼要把我關在城外?!”
“你是不是......”
最後那句話她沒敢問出口,但那眼神中的懷疑與指控,已經說明了一切。
城牆之上,秦淩霜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變化。
那不是被揭穿的慌亂,而是一種......帶著嘲弄的極寒。
她看著雲夢璃,就像在看一隻不自量力的螻蟻。
她身邊的秦家軍將領秦烈早已按捺不住,踏前一步,對著城下怒喝:
“放肆!”
“雲夢璃!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直呼主母名諱!更敢如此質問主母!”
“你信不信老子一箭射穿你的喉嚨!”
秦烈的怒吼猶如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雲夢璃瞬間清醒了過來。
她看著城牆上那些黑虎衛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才驚覺自己剛才的言行,是何等的愚蠢與致命。
在這裡,她什麼都不是。
她的生死,隻在秦淩霜的一念之間。
無儘的屈辱與無力感再次將她淹沒。
她嘴唇顫抖著,卻一個字也發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