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感覺自己踏在了懸崖邊緣,一步之差便是粉身碎骨。
每一步,都可能踏空,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自從那夜通過了青鳥的死亡考驗,他在魏延眼中的地位便截然不同。
他不再是那個需要被拉攏的盟友,而是可以托付核心機密的“自己人”。
這種信任,燙得他五臟六腑都在顫抖。
子夜,魏延的府邸深處那間熟悉的密室。
燈火搖曳,卻照不散那濃稠如墨的黑暗。
魏延、秦烈,以及那道如同死神化身的黑影“青鳥”,三人圍著一張巨大的沙盤而立。
沙盤之上,清晰地標注著黑風要塞周邊的所有地形。
魏延的臉上帶著一種病態的亢奮,他指著沙盤上黑風要塞的位置,聲音抖得連自己都聽不清楚。
“秦老弟,青鳥大人,一切都已安排妥當!”
“明日午時,我會以加強城防為名,發布調防令,將李敢手下那幾個最忠心的營隊全都調到東城門去。”
“接替他們的,全都是我們的人!”
“到了子時,隻要我一聲令下,黑風要塞的南門便會為王師大開!”
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君臨北境的那一天。
“屆時,我們裡應外合,一夜之間便可將這座北境咽喉徹底拿下!”
“那李敢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隻能淪為甕中之鱉!”
秦烈的心在下沉,臉上卻不得不擠出同樣狂熱的表情。
“魏大哥深謀遠慮,屬下佩服!”
“隻要拿下黑風要塞,就等於斬斷了河陽的手足,秦淩霜那個女人,便再也無力回天!”
他恨不得把每個字都咬碎了吐出來,將一個被仇恨蒙蔽雙眼、渴望複仇的老將演繹得淋漓儘致。
魏延聽得哈哈大笑,無比受用。
然而,一旁的青鳥卻發出了一聲輕飄飄的,帶著極致輕蔑的冷笑。
“嗬嗬。”
那笑聲很輕,卻讓魏延臉上的笑容猛然僵住。
“魏將軍,你的戲演得不錯。”
青鳥的聲音毫無溫度。
“隻可惜,這出戲不過是用來吸引觀眾注意力的開胃小菜罷了。”
魏延的臉瞬間白得像張紙,他驚疑不定地看著青鳥。
“青鳥大人,您......您這是什麼意思?”
青鳥緩緩抬起頭,鬥篷的陰影下,那雙冰冷的眼睛掃過魏延,如同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你真以為,主上耗費如此心血,就是為了區區一個黑風要塞?”
“你真以為,你那點動靜,能瞞得過顧長生在北境布下的天羅地網?”
她的聲音裡充滿了不屑。
“你策反的那些人,你調動的那些兵馬,看似隱秘,實則就是大白天舉著火把招搖過市。”
“主上要的,就是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你這堆篝火吸引過去。”
“讓所有人都以為,我們的目標,是黑風要塞。”
“讓秦淩霜那個女人,不得不將神機營、黑虎衛這些主力,全都派往黑風要塞去平叛!”
魏延的額頭開始冒汗,豆大的汗珠一顆接一顆往下掉,他感覺自己引以為傲的計謀,在對方麵前就像孩童的把戲。
“那......那我們真正的目標是......”
青鳥沒有回答他,而是將目光轉向了一直沉默的秦烈。
那目光就像兩把刀子,直直插進秦烈的心窩。
“秦將軍。”
“屬下在。”秦烈連忙躬身。
“我聽說,你與秦淩霜的父親一同長大,對都護府的地形了如指掌。”
秦烈的心臟漏跳了一拍,不知道對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回大人,屬下......確實對都護府還算熟悉。”
青鳥緩緩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卷更為精細的圖紙,在沙盤上鋪開。
那竟是北境都護府內部的詳細結構圖!
其精細程度,甚至連每一條暗道,每一處守衛換崗的死角都標注得一清二楚!
秦烈的瞳孔猛然收縮,這圖紙絕不是魏延能搞到的!
這隻看不見的黑手,早已滲透到了都護府的心臟!
青鳥纖細的手指在圖紙上緩緩劃過,最終點在了一個位置上。
那不是議事大廳,不是兵器庫,更不是顧長生的臥房。
那是都護府最核心,也是平日裡守衛最森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