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藥王穀後山。
一個被藥草香氣繚繞的小屋裡,十四歲的藥童小石正痛苦地躺在床榻上。
黑色斑點從臉頰蔓延到脖頸,呼吸急促而微弱。
七天前那個對顧長生出言不遜的少年,如今隻剩下恐懼和求生的本能。
“爹,娘,我是不是要死了?”
小石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床邊,一對中年夫婦相對而坐,眼中滿含淚水。
男人是藥王穀的藥材管事,女人是負責煎藥的藥婆。
他們在穀中地位卑微,但也算是半個穀中人。
“石兒,彆怕。”
藥婆的手顫抖著,不敢用力觸碰兒子滾燙的額頭。
“娘已經求過長老了,他們說......”
話語卡在喉嚨裡,說不出口的絕望比瘟疫更致命。
長老們的回答很明確——小石已經被感染,無藥可救,隻能隔離等死。
穀中的珍貴藥材,不能浪費在一個“必死之人”身上。
“爹,穀外那個顧王爺真的在救人嗎?”
小石忽然問道。
藥材管事愣了一下,點點頭。
這幾天,關於山下那個“屠夫”的傳言在穀中傳得沸沸揚揚。
那個被他們視為惡魔的軍閥,竟然在竭儘全力救治病人。
雖然救不活多少,但至少讓那些瀕死之人感受到了關懷。
“爹,我想去試試。”
小石掙紮著撐起身子,眼中燃起微弱的希望。
“在穀裡等死,還不如去外麵碰碰運氣。”
“萬一......萬一那個顧王爺真的有辦法呢?”
藥材管事心如刀絞。
他知道,一旦帶兒子出穀,就再也回不來了。
但眼看著兒子一天比一天虛弱,還有什麼比失去他更可怕的?
“好。”
他咬緊牙關,眼中閃過決絕。
“爹這就帶你下山。”
......
山下營地,深夜。
顧長生剛剛送走第三十七個病人——那是今夜第五個沒能救回來的。
渾身疲憊。
這幾天來,他幾乎沒有好好休息過。
白天指揮營地建設,晚上親自照料重症病人。
雖然防控措施起了作用,但麵對腐骨瘟疫,他們的藥物根本無法扭轉局麵。
死亡率依然居高不下。
“王爺,外麵有人求見。”
一名親衛匆匆而入。
“說是藥王穀的人,帶著一個病童。”
顧長生的疲憊瞬間一掃而空。
藥王穀的人?
莫非是來送藥的?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帳篷,卻看到了抱著兒子的藥材管事夫婦。
通過【明鏡亦非台】,他感受到這對夫婦內心的【絕望】、【懇求】和【愧疚】。
“草民田福,見過王爺。”
藥材管事跪下磕頭,額頭重重撞擊地麵。
“這是犬子小石,之前......之前對王爺多有冒犯。”
“如今他染了瘟疫,穀中長老說無藥可救。”
“草民鬥膽,想請王爺看看,能否......”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完全哽咽。
讓一個他們曾經羞辱過的人救命,這比跪下求饒更讓人難堪。
顧長生沒有計較過往的冒犯。
他蹲下身子,仔細查看小石的病情。
臉頰上的黑斑已經蔓延到脖頸,體溫高得驚人,但神智尚算清醒。
這是腐骨瘟疫的早期症狀。
“快,把孩子送到隔離病房。”
顧長生當即下令。
“按最高標準護理。”
藥材管事夫婦感激涕零。
“王爺大恩,草民永世不忘!”
雖然明知希望渺茫,但至少孩子不會被拋棄。
至少,能死得有尊嚴。
......
藥王穀,竹樓深處。
姬如雪正在整理藥方,忽然聽到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聖女!不好了!田福家的小石染了瘟疫,他們帶著孩子下山了!”
一名小藥童慌張地跑進來報告。
姬如雪手中的藥方掉在地上。
她認識小石,一個活潑善良的孩子。
雖然有時嘴快,但本性不壞。
現在卻要被活活等死。
穀中確實有一種名為“續命丹”的秘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