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慕溪醒來時,左臂傳來鑽心的痛。
船艙裡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草藥的苦味。她側過頭,看到顧長生坐在木凳上,正用布擦拭戰刀。刀鋒反射出窗外的江光,在他臉上劃過一道冷白的光痕。
她想坐起來,卻牽動了傷口,額頭瞬間冒出冷汗。
“彆亂動。”
顧長生頭也不抬,
“你的箭傷還沒好。”
龍慕溪咬著牙撐起身子,環顧四周。
陌生的船艙,陌生的擺設。窗外是平靜的江麵,看不到斷龍峽的影子。
“這是哪兒?”
“離斷龍峽已經百裡。”
顧長生放下戰刀,抬眼看她,
“楚軍追到峽口被阿豹帶人攔住了,你的人還剩三百多。”
他站起來,給她倒了杯熱水。
“你傷得不輕,但沒有大礙,休息幾天就好了。”
龍慕溪接過杯子,手指抑製不住地顫抖。
她盯著眼前這個男人,腦子裡閃過無數個疑問。
他到底是誰?
為什麼能做到這些?
為什麼要救她?
“想問就問。”
顧長生的語氣平靜。
龍慕溪握緊杯子:“你到底是誰?”
“我說過,我叫公輸長。”
顧長生走到窗邊,背對著她,
“但你猜對了,這不是真名。”
他轉過身,江麵的光落在他臉上,那雙眼睛裡沒有半點波瀾:
“我真名是顧長生,北境王顧長生。”
杯子從龍慕溪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熱水濺了一地。
她瞪大眼睛,喉嚨像被扼住,發不出聲音。
她曾聽過無數關於顧長生的傳聞。
那個從贅婿一路崛起,橫掃北境、青州、西涼的傳奇人物。
如今天下,幾乎無人不知他的名號。
而他,竟然偽裝成一個落魄工匠,潛入覆江盟。
龍慕溪隻覺得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她引以為傲的覆江盟,她苦心經營的長江霸業,在這個男人麵前就像一個笑話。
“你從一開始就是來收編我的,對嗎?”
龍慕溪的聲音嘶啞,帶著諷刺的笑。
“不是。”
顧長生搖頭,
“我一開始隻是想潛入學習水戰技術,順便摸清長江的虛實。”
他走到龍慕溪麵前,平視著她:
“但李逵的背叛,讓我改了主意。”
龍慕溪渾身僵硬,她的手死死攥著衣角。
“成王敗寇,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她閉上眼睛,聲音中滿是疲憊。
“我要想殺你,就不會浪費藥材救你。”
顧長生淡淡地說。
“我需要你的能力,你的經驗,還有你‘江龍王’這塊招牌。”
龍慕溪睜開眼睛,不解地看著他。
“你什麼意思?”
“我要組建北境水師。”
顧長生直言不諱,
“我需要一個懂水戰、懂長江、能服眾的人來領軍。”
“而你,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龍慕溪的瞳孔微微收縮。
她明白了。
這個男人不是要她的命,而是要收編她。
但這種收編,比殺了她還要殘忍。
因為她將不再是獨霸長江的“江龍王”,而是顧長生麾下的一枚棋子。
她的權力、她的自由,都將被一紙任命書牢牢鎖死。
“你不怕我反叛?”
龍慕溪冷笑。
“不怕,你反叛不了。”
顧長生的語氣冷靜到殘忍,
“你的殘部隻有三百多人,我的兵有數萬。”
他頓了頓,補了一刀:
“而且你很聰明,你知道跟著我比死在這裡強。”
龍慕溪被說中了心思,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是啊,她彆無選擇。
......
次日清晨。
顧長生帶領的三艘明輪船,加上阿豹帶來的十艘戰船,全都停靠在一處寬闊的江灣。
所有士兵,無論是北境鐵軍,還是覆江盟舊部,都被召集到岸邊。
顧長生站在一塊巨石上,身後是王平等北境將領。龍慕溪被人扶著站在人群前,她左臂吊著繃帶,臉色蒼白,但眼中依然藏著不甘。
“諸位!斷龍峽一戰,覆江盟幾乎全滅。”
顧長生的聲音在江麵回蕩,覆江盟的殘兵們低下了頭。
“但我可以給你們一個複仇的機會。”
顧長生聲音一沉,
“我要組建北境水師,納入北境軍的正式編製。”
“你們可以選擇離開,我會給你們回家路費。”
“你們也可以選擇留下,成為北境水師的一員,跟著我打下這千裡長江!”
他轉身,從王平手中接過一枚虎符帥印。
那帥印蒼龍盤踞,威嚴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