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進入第二階段了。”
顧長生的話，在書房裡回響，讓氣氛瞬間變得肅殺。
趙戈還跪在地上，有些不解地抬頭看著顧長生。
秦淩霜則是秀眉緊蹙，沉聲問道：“夫君，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從今天起，我們北境軍的戰略重心要變了。”
顧長生站起身，走到牆邊那副巨大的大周堪輿圖前。
他的手指，點在了江陵，然後緩緩劃過長江，指向了江南那片富庶的魚米之鄉。
“在過去，我們是攻，是戰，是以雷霆萬鈞之勢，摧毀敵人的有生力量。我們麵對的，是軍隊，是城池。”
“但現在，我們麵對的，是一個看不見的‘網’。”
顧長生的手指，在那片區域上畫了一個圈。
“這張網，由江南的世家門閥編織而成，它籠罩了整個江南的官場、商路、鄉裡、學堂。上官芷蘭，就是那個織網的人。”
“她把劉璋這麵破旗舉起來，是為了把所有害怕我們、仇視我們的力量，都團結在這張網裡，一致對外。”
“所以......”
秦淩霜似乎明白了什麼，她走上前，看著地圖，眼中閃爍著冰冷的殺意，
“所以，我們必須在他們這張網徹底織好之前，用最快的速度，一刀把它斬斷！”
她猛地轉身，對著顧長生抱拳請命，聲音鏗鏘如鐵。
“夫君！我請求立刻召開軍事會議！集結我北境所有主力，即刻南下！”
“上官芷蘭的聯盟，不過是剛剛成立，人心不穩，內部必然矛盾重重。隻要我們的大軍一到，以泰山壓頂之勢，直取其核心建康城，必然能將他們一舉擊潰！”
“兵貴神速！請夫君下令！”
“請王爺下令！”
趙戈也反應了過來，跟著大聲請戰。
在他看來，秦將軍說的對。管他什麼網不網的，在絕對的武力麵前，一並碾碎就是了！
然而，顧長生卻緩緩地搖了搖頭。
“不。”
一個字，如同一盆冰水，澆在了兩人火熱的戰意上。
“現在出兵，正中上官芷蘭的下懷。”
“為什麼？”
秦淩霜急了，她完全無法理解顧長生的想法，
“難道我們要眼睜睜看著他們厲兵秣馬，從容布置嗎？”
“淩霜，你告訴我，我們出兵的目的是什麼？”
顧長生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了她一個問題。
“當然是攻占江南，統一天下！”
秦淩霜不假思索地回答。
“說得好。是‘攻占’，是‘統一’，而不是‘毀滅’。”
顧長生看著她，眼神銳利，
“可如果你現在率領大軍南下，你做的就是毀滅。”
他伸出手指，在地圖上重重一點。
“你想想，當你率領大軍踏入江南的土地，會發生什麼？”
“上官芷蘭的那篇檄文，就會從一篇謊言，變成一個事實！我們，就真的成了入侵家園的‘北境蠻子’！”
“那些原本還在觀望的、搖擺不定的中小士族，會因為恐懼而徹底倒向聯盟。那些被煽動起來的百姓，會把我們當成不共戴天的仇人。”
“到時候，你麵對的，將是整個江南的抵抗。你的糧道，會天天被所謂的‘義軍’騷擾；你的士兵，喝口水都可能被下毒；你每攻下一座城，都要留下一半的兵力來看守，因為你一走，城裡的人立刻就會反叛。”
“你會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場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你的五十萬大軍，會被活活拖死、餓死在這片富饒的土地上！”
顧長生的話，如同一記記重錘，狠狠砸在秦淩霜和趙戈的心上。
他們兩人，都是身經百戰的將領，顧長生所描述的場景，他們隻是稍微一想，就感到一陣不寒而栗。
趙戈的額頭，甚至滲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