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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扔了耳墜子,就真成了革命小將的樣子了?
就能算是徹底革了命?傻孩子!”
她歎了口氣,那歎息沉甸甸的,像壓著一塊沉重的磨盤。
“如今像馬小建這樣,打著革命的旗號,乾著那些肮臟事的,不是一個兩個!
張小建、李小建……多著呢!
羌忠遠他再這樣不收斂地飄下去,遲早也會變成這副模樣!”
她語氣堅決,像斬釘截鐵的刀:
“就像那剛煮熟的蝦子,紅得最紮眼、最得意的時候,也就是它的大限到了的日子!”
這時,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突然在院門口響起,打破了屋內的沉寂:
“文蘭在家嗎?教育兒子呐?”
那聲音中帶著一絲輕快,卻又不失溫和。
永海抬頭望去,隻見大隊主任於澤英裹著一件半舊的軍綠色棉大衣,臉上掛著笑,步伐輕快地走進來。
她的笑意浮在臉上,眼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
寒風卷著她鬢角的幾縷灰發,顯得格外精神。
“於主任!”
昊文蘭連忙站起身,臉上也掛起了應酬的笑容。
“快請屋裡坐,這大冷天的,喝口熱水。”
她麻利地拎起牆角煨在餘燼上的瓦罐,倒出一碗冒著微弱熱氣的白開水。
於澤英擺擺手,沒有接碗,順勢在昊文蘭讓出的板凳上坐下,直截了當地說:
“不坐了,文蘭,心裡有事呢。
就是為你們桑莊隊鬨分隊的事來的。
你也知道,公社現在……亂得不成樣子,乾部都靠邊站了。
這事,也隻能落到我頭上。
我就想聽聽你這明白人怎麼說。
你這人,說話做事憑良心,講公道,最講理!我喜歡聽你掰扯。”
她看著昊文蘭,眼神中帶著一份期待和信賴。
昊文蘭低頭垂眼,用粗糙的手指摩挲著那隻破了口的碗口,沉默片刻,似乎在權衡著每一句話的分量。
屋外,寒風呼嘯著,像是在屋頂上掠過的幽魂,嗚咽著穿過茅草。
“於主任抬舉了。”
她終於開口,聲音平靜而深遠,像南三河緩緩流淌的水。
“咱們桑莊生產隊,您也知道,桑、刁、姬、田這四大家族撐著。
還有幾戶外來戶——錢家是新遷來的,向家就羌忠遠那一支獨苗,龐家是早先的貧協代表龐世貴的家族。
除了這幾戶,剩下的都是中農,我家也是其中之一。”
她抬起眼,目光沉靜而堅定:
“如今鬨著要分隊,根子就在桑、刁兩家想甩開姬、田,單乾。”她頓了頓,像是在回憶那段被塵封的往事。
“剛辦人民公社那會兒,桑羲真他們就不願意合隊。
為什麼?桑家的地,刁家的田,都是在舊社會就已成名的好地塊,是咱們南三河邊的‘河東’寶地!
而我們小姬莊和田莊的地,瘦得像牙簽,低窪得十年九澇,出了名的‘河西’爛泥塘!
合隊,就是‘一塊豆腐搭一塊膏’——好田拉著差地跑!
那會兒,是公社壓著,另外還有……姬家萍出麵說話。”
提到姬家萍——永海的堂二爺爺,昊文蘭的聲音變得低沉,帶著幾分複雜的情緒。
姬家萍是桑羲真的親表兄,桑羲真的母親是姬家平的親姑媽。
“這份親緣關係,當時壓住了桑羲真的不滿。
可如今……”她嘴角浮起一抹苦澀。
“姬家萍被算了‘曆史老賬’,自己都難保,天天挨批鬥。這份兄弟情,也隨著‘革命’變了味。
特殊運動一來,兩人對立得對麵不肯西瓜皮!
公開劃清了界限,生怕沾了對方的晦氣。”
這段話,像一段沉甸甸的舊事,壓在每個人心頭,也折射出那個時代的複雜與無奈。
故事的每一個細節,都像一片片碎碎的回憶,拚湊出南三河這片土地上那些難以割舍的情感與變遷。
夜色漸深,寒風依舊,但在這片土地上,人與人之間的情感,似乎比任何時候都更為深沉、真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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