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慈母紡車纏苦日 赤子鐵肩擔危時_河東與河西的故事_线上阅读小说网 
线上阅读小说网 > 曆史軍事 > 河東與河西的故事 > 第30章 慈母紡車纏苦日 赤子鐵肩擔危時

第30章 慈母紡車纏苦日 赤子鐵肩擔危時(1 / 2)

晨霧裹挾著洪澤湖特有的腥氣,如同一張濕漉漉的網,悄無聲息地漫進小姬莊。

虞玉蘭早已坐在那架飽經滄桑、修了三回的紡車前。

新換的蘆葦絨填進車軸,轉動時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似一隻受傷的老鴰在低鳴,卻又比那震耳欲聾的洪澤湖濤聲更能熨帖她這顆疲憊的心。

天還未大亮,棚頂的茅草掛滿晶瑩的露水,風輕輕一吹,水珠便簌簌落下,砸在她蠟黃的手背上,寒意刺骨,仿佛冬日裡的寒冰。

她的手在棉條上來回搓動,指節腫得發亮,青紫的筋絡如同一條條蟄伏在皮膚下的老樹根,凸起得可怖。

昨夜她咳了整整半宿,喉嚨裡總堵著團腥甜,吐在灶邊泥地上的血漬,已然結成暗褐色的痂。

早起的忠楜發現後,怕母親看見心煩,悄悄用腳輕輕蹭掉,那小心翼翼的動作,還是驚醒了假寐的虞玉蘭。

她閉著眼,靜靜聽著兒子踮腳去牛棚的聲音,心像是被鈍刀子一下下割著,疼得發慌。

“娘,牛套好了。”

十三歲的忠楜站在門口,聲音裡帶著少年特有的青澀與堅定。

他的褲腳高高卷到膝蓋,小腿上沾著新翻的黑泥,還濺了幾點嫩綠的草汁——那是今春頭茬冒尖的麥芽,昭示著新的希望。

他手裡緊緊攥著半截斷了的犁耙柄,粗糙的木頭茬子把掌心硌出深深的紅印,卻依舊筆直地挺立著。

他的肩膀比去年洪水剛退時寬了半掌,喉結像塊未經打磨的石頭,在脖子上凸起,彰顯著成長的痕跡。

虞玉蘭抬起頭,目光正好落在忠楜耳後沾著的那片蘆花上,那是今早去湖灘割牛草時蹭上的。

她本能地想伸手替他摘下,可胳膊卻像灌了沉重的鉛塊,剛抬到一半,便無力地落回紡車上。

紡車發出一聲悠長的“吱呀”,仿佛替她發出了一聲無奈的歎息。

“去跟你大伯說,南坡那塊淤地先彆下種。”

她沙啞的聲音像是砂紙打磨過一般,每說一個字都要費好大的力氣。

“潮氣得很,土性還沒翻過來,撒了麥種準爛在泥裡。”

忠楜輕輕“嗯”了一聲,轉身欲走,卻又似想起什麼般停住腳步。

他望著母親鬢角新添的三根白發,那白發在晨光下格外刺眼,比洪澤湖翻湧的浪尖還要紮心。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原本想說“娘你歇會兒,我中午回來紡線”,話到嘴邊卻變成了:

“晌午我捎把苦苣回來,給你泡水喝。

王先生說苦苣能敗火,你咳得能輕些。”

虞玉蘭沒有回應,隻是加快了紡車轉動的速度。

銀白色的棉線在錠子上一圈又一圈地纏繞,仿佛將這艱難的日子也一點點纏緊,纏得密不透風,這樣,日子似乎就不容易散了。

她太清楚兒子的心思了,這孩子從小就不擅表達柔軟的情感。

還記得去年洪水最凶猛的時候,他在洶湧的洪水中奮力撈起一塊木板,明明自己都快被巨浪卷走,卻硬是把木板塞給妹妹忠雲,嘴裡還強撐著說:“我是哥,沉得住。”

這是民國三十七年的秋天,距離那場肆虐的洪水退去,整整過去了三個月。

當洪澤湖將吞噬的土地緩緩吐出時,裹著一層厚厚的淤泥,黑得發亮,踩上去綿軟陷足,腥氣中卻又混雜著草籽清新的香氣。

就在這時,共產黨的隊伍來了,他們沒有騎著高頭大馬,也沒有鳴槍開炮,領頭的後生挎著盒子槍,褲腿卷得比忠楜還要高。

見到在泥裡艱難刨著碎磚的虞玉蘭,那後生竟毫不猶豫地彎腰扶了她一把。

而這個後生,正是姬家萍,三房的老二,忠楜的二叔。

虞玉蘭望著紡車上銀亮的棉線,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姬家萍剛回來的時候。

那時他被釋放還不到一個月,左邊眉骨的疤痕剛結了痂,宛如一條暗紅色的蜈蚣,猙獰地趴在臉上。

左腿每逢陰雨天便腫得發亮,走起路來,身子不自覺地往右邊歪斜——那是被還鄉團的軍靴無情踹斷骨頭後,未能接好留下的後遺症。

他回來那天,並沒有急著進門,而是默默蹲在祠堂的斷牆下,目光直直地盯著洪澤湖的方向,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看了整整一夜。

天亮時分,他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抄起一把鋤頭,便義無反顧地去挖渠了。

汗水大顆大顆地砸在泥裡,濺起一個個小小的泥坑,那是他對這片土地的深情與堅守。

姬家萍能夠重新回到隊伍,繼續擔任中隊長,在這拉鋸戰的特殊時期,實在是個曲折的故事。


最新小说: 荒島求生從劫機開始 紅色狙擊培訓學校的女校長 禁區之外:開局解鎖文明火種 唯一真神 我以抄經得長生,一字一句皆神通 祭壇獸武 我在三國當鍵盤俠 快穿:當心機女配拿了攻略劇本 魔門聖女懷身孕,爹是百歲老雜役? 全員攻略:是誰老婆還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