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樣更是沒得挑!要不是……要不是那陣風刮的‘富裕’兩個字糊了人眼,提親的早就踏破門檻了!”
她的語氣裡帶著幾分不平,針尖狠狠地紮過鞋底。
“三姐說得在理。”
虞玉竹終於開口,聲音溫軟,帶著澗北那邊特有的水汽。
“咱家楜兒,那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後生。
姐,你也彆太發愁。我倒是想起一個人來,就我們澗北前街的,昊天林家那閨女,昊文蘭。”
“昊天林?
那個開布莊的昊家?”
虞玉梅有些驚訝。
“他家那閨女……不是眼光很高嗎?
多少媒人都碰了一鼻子灰。
聽說前莊開油坊的劉家,托了鎮上體麵人做保去說親,都被昊家兩口子客客氣氣地擋了回來。
說閨女還小,舍不得。
那劉家小子,可是在縣裡合作社吃公糧的!”
“那是他家沒看上劉家小子那股油滑勁兒!”
虞玉竹微微一笑,撚著苜蓿草的手指停了停。
“昊家兩口子,最看重的是名聲和品性。
咱楜兒,還有姐你,在四鄉八鄰是個什麼名聲?
‘虞寡婦教子有方’。
‘姬家忠楜是條實心實意的好漢’。
——這話,可不止我一人說過。”
她頓了頓,注視著虞玉蘭的眼睛。
“昊家嫂子跟我閒聊時提起過,說河西姬家那娘倆,是真正靠雙手掙飯吃、骨頭硬、心氣正的人家。
特彆是提到楜兒,說小夥子一看就是能扛事、靠得住的。
那話裡話外……透著份敬重。”
油燈的火苗“劈啪”爆了個小小的燈花。
虞玉蘭捏著線板的手指微微收緊,昏黃的光映在她沉靜的眼底,泛起細微的波瀾。
昊家,世代經營布匹綢緞,家道殷實,是澗北數得著的人家。
昊文蘭,那個傳說中珠算打得閉眼也能“九九八一歸除”、待人接物滴水不漏的姑娘……
這樣的門戶,這樣的人家……
“四妹,”虞玉蘭的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你……先去探探口風?
就當是閒話家常,彆顯得太刻意。
昊家門檻高,咱不攀附,但咱楜兒……配得上任何好姑娘。”
虞玉竹點點頭,臉上露出笑意:
“姐,你放心。昊家嫂子是個明白人。
咱楜兒這棵好梧桐樹,還怕引不來金鳳凰?
這事,包在我身上。”
幾天後,虞玉竹從澗北捎來了口信,聲音裡洋溢著壓抑不住的喜氣:
“姐!成了!昊家應了!說是讓兩個孩子先見上一麵,就在我家!”
虞玉蘭心頭那塊懸著的石頭,終於重重地落了下來,卻又被一股暖流輕輕托住。
她立刻翻出壓在箱底最深處的靛藍土布——那是她親手紡、親手織、親手染的,布麵細密結實,顏色沉靜得像雨後的天空。
她坐在油燈下,飛針走線,要把這最好的布,給兒子做一件最體麵的新褂子。
針腳細密勻稱,帶著一個母親全部的期盼和忐忑。
姬忠楜到了四姨家院門口,才被虞玉竹悄悄告知實情。
“楜兒,彆緊張,是澗北昊家布莊的姑娘,昊文蘭。
人家姑娘可是百裡挑一的伶俐人!”
虞玉竹替他整了整嶄新的靛藍布褂領口,又壓低聲音。
“你娘說了,成不成,都在你。
咱家不圖彆的,就圖姑娘品性好,能跟你踏實過日子。”
忠楜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昊文蘭?這個名字隱隱約約聽過,似乎是澗北一帶出了名的能算會持家的姑娘,人也生得端莊。
他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手心卻微微沁出了汗。
院門虛掩著,裡麵傳來低低的說話聲,是四姨夫和一個溫婉的女聲。
他深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神,抬手輕輕推開了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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