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灑在他黝黑的臉上,映照出那雙略顯木訥的眼睛,此刻像兩顆微亮的火星,閃爍著光芒,映襯著姬永海那張滿是泥水、寫滿倔強的臉。
“哞——!”遠處田埂上傳來一聲悠長的牛叫,尾巴甩得歡快,趕著蚊蟲聚攏。
姬永海像隻敏捷的豹子,猛地從地上彈起,幾步衝到那頭紅毛牛身邊,雙手緊握牛背上的粗毛,腳在牛腹側一蹬,穩穩地坐在牛背上。
他的脊背挺得筆直,像一根剛削好的青竹,剛才的溺水、掙紮、恐懼,似乎都被這一挺身拋在了身後。
又或者,正是那場與死神的較量,把他骨子裡的倔勁淬煉得更加堅硬。
他高高在上,掃了眼身邊的夥伴們,聲音清亮而堅定,帶著領袖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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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練槍去!”
他用手在牛頸上拍了拍,清脆的聲響仿佛在發出指令。
紅毛牛溫順地邁開步子,蹄子在泥土上“噗嗤噗嗤”地響著,像是在應和他的命令。
三個夥伴仿佛被一根看不見的線牽引,立刻跟了上去。
姬忠年嘴裡還在嘀咕著步數和鞋底的磨損,手指在空中比劃著。
田慧法小跑著,努力跟上牛的步伐,褲腳上的泥塊“吧嗒吧嗒”掉落。
龐四十依舊走在最後,手中緊握那杆“紅纓槍”,紅布條在風中飄揚,像一團跳動的火焰。
四個小小的身影,被夕陽染得長長的,歪歪扭扭地投在剛剛翻耕過的土地上。
那片土地散發著新鮮的泥土氣息,被蹄子和腳丫踩出一串串深深的印記。
像是大地上的傷痕,又像是通向遠方的路標——歪歪扭扭,卻堅定地朝著一個方向。
晚風帶著洪澤湖的水汽和青草的腥味,輕輕拂過姬永海濕潤的發梢。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那裡還殘留著被水擠壓的悶疼。
每一次深呼吸,都帶著那股若有若無的河腥味。
但他心中的那團火,卻越燒越旺——那火是從英雄故事裡點燃的火焰。
在牛背上磨煉得更烈,又在溺水時被淬煉得更純淨,此刻正沿著血管奔湧全身,炙熱無比。
他心裡清楚,南山河絕非善茬。
它平靜時像一塊碧綠的綢緞,發起狠來卻像一頭饑餓的猛獸,能將人拖入深不見底的水底。
可他更明白,河西的日子,就像身上這件被泥水浸透的破舊褂子,沉重、黏膩,令人喘不過氣來,骨頭裡都彌漫著絕望的味道。
今天,他從那片綠色的“鬼門關”裡爬了出來,從死神的手中奪回了這條命。
往後,無論遇到比南山河更凶的浪潮,更纏人的水草,他都要咬緊牙關,奮力闖過去!
因為心底那股聲音在呼喚:
河東的太陽,一定比河西這片被水汽籠罩的土地,明亮得多,溫暖得多,純淨得多!
牛蹄子踏在泥濘的土路上,“噗嗤——噗嗤——”的節奏聲沉穩而有力,像大地的心跳,又像是在為他剛剛立下的誓言伴奏——
那誓言浸潤著河水和泥漿,帶著不服輸的堅韌,沉甸甸地鐫刻在這片土地上。
遠處,洪澤湖在暮色中泛著微光,最後一抹天光碎成碎銀子,散落在水麵上,幽幽地閃爍著。
那片浩瀚的水域靜默無聲,像一位古老的見證者,耐心等待——等待這個從河西泥潭中奮力爬出的倔強少年長大。
等待他用那瘦弱的肩膀,扛起那團不肯熄滅的火焰,去實現關於“河東”的誓言。
姬永海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腕,那條娘昊文蘭係的紅繩被水泡得鬆了些,顏色變得暗淡,但依舊緊貼著他那被水泡得發白、皺巴巴的皮膚。
他低頭望去,那抹紅在暮色和河光的交融中,微弱卻倔強地跳動著,像一粒埋在灰燼裡的火種,燙得他心頭發熱,不肯熄滅。
這火種,不再隻是“神童”的象征。
更是他從死神手中搶回的那份氣息——滾燙、執著,帶著一股非要向高處攀登的堅韌。
他抬起頭,目光堅定地望向河東那片在暮色中逐漸模糊的高地,握緊了拳頭。
腳下的牛踏著泥濘,每一步都深深地在濕潤的土地上留下印記,指向那升起的炊煙和遠方的希望。
每一步,都是他對未來的堅定宣誓——
無論前路多難,他都要用堅韌不拔的意誌,迎著風雨,衝破那一切阻礙。
迎向那片屬於他的光明。
這是一個關於堅韌與希望的故事,是一段用血與泥土鑄就的誓言,也是江淮大地上最真實、最動人的生命之歌。
每一次的掙紮,每一次的奮起,都是為了那片心中的河東——
那片光明、那份夢想,終究會在他堅韌不拔的努力中,迎來屬於自己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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