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陽的眼神驟然變得空洞如同被秋風吹滅的油燈,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像那微弱的火苗被無情的風一吹便熄滅,連燈芯都變得冰涼。
那雙深邃的眸子仿佛在瞬間變得空洞無物,令人心頭一緊。
他輕輕推了推那隻玉墜,指尖摩挲著那光滑的玉石,語氣低沉而帶著幾分疑問:
“你再想想?是不是跟羌地主家那位小老婆有關?
聽說她從小人堂領走個娃。
又聽說沒多久就死在湖東的草棚裡,屍體還是野狗拖走的……事情,究竟怎麼回事,你心裡清楚。”
虞玉蘭聽著這話,心頭一震,眼神中掠過一絲迷茫與警覺。
她把碗放在桌上,碗底磕在桌麵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像是敲打著心中的疑雲。
站起身來,膝蓋發出一聲咯嘣響,整個人顯得有些踉蹌。
她抬頭望了望林慕陽,眼底滿是複雜的情緒:
“俺真不知道。”
說完,她又把碗推到一旁,似乎不願再多談此事。
“多謝老哥款待,俺得再去彆處打聽打聽。”
話語中帶著幾分無奈與堅決。
林慕陽沒有挽留,隻是盯著那玉墜出神,嘴角喃喃自語,像是在自問自答:
“難道真是弄死了?
那可是條命啊,就像莊稼一樣,是條活物……可是,怎麼會如此?
事情,究竟藏著什麼秘密?”
他的話語中夾雜著一絲難以釋懷的憂慮,似乎那玉墜背後隱藏著一段不為人知的隱秘。
虞玉蘭緩步離開,走得很遠,耳邊依舊回蕩著林慕陽那聲歎息,像一根細細的針,紮得她後背發麻,一路麻到腳底心。
那歎息仿佛穿越了時空的縫隙,直擊心底最柔軟的部分,讓她心頭泛起一陣陣沉重的漣漪。
回到小姬莊,已是半月之後。
虞玉蘭的裹腳布被磨得血泡密布,像腳底長出了一串串紅色的葡萄,每邁出一步,心都像被針紮一樣疼得難忍。
她沒有向任何人提起堰南的事,連昊文蘭端來的洗腳水都推說不用。
仿佛那些煩心事都壓在心底,無法訴說。
直到夜深人靜,窗外蛐蛐兒叫得正歡,她才叫來了羌忠遠,將他引到屋裡。
昏黃的油燈光暈映在牆上,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又長又細,像兩個沉默的巨人站立在夜色中。
虞玉蘭輕聲問:“你奶奶走的時候,留了些什麼東西給你沒?”
她的聲音低沉而溫和,似乎在探尋那段塵封的記憶。
羌忠遠猶豫片刻,手指在炕沿上劃著圈,像是在算一筆難以理清的賬。
他從床底摸出一個布包,層層解開,布料粗麻,經過歲月的洗禮變得發亮。
裡麵躺著一隻青玉製的小兔子,月光透過窗欞,映照在那塊幽幽泛光的玉石上,仿佛一塊浸在水中的晶瑩寶玉。
虞玉蘭伸手拿起那隻玉兔,與林慕陽之前見過的玉墜一比對,果然是一對。
連兔子耳朵斷裂的地方都一模一樣。她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眼眶中的淚水已乾涸,像被烈日曬乾的水漬,顯得乾淨而堅韌。
“收好,”她輕聲叮囑,將玉墜塞回他手中,掌心的溫度燙得他一哆嗦。
“藏得嚴實點,千萬彆輕易拿出來。
否則,可能會惹出大麻煩,天大的麻煩。”
羌忠遠攥緊了手中的玉墜,指節泛白,像是在捏著一塊熾熱的鐵塊:
“俺……俺是誰啊?”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似乎在問自己,也在問這塊沉甸甸的命運。
“你是羌忠遠。”
虞玉蘭輕拍他的手,那雙手和他爹年輕時一模一樣,骨節分明,帶著一股年輕的勁頭,“是在咱小姬莊長大的人。
彆的事,彆問太多,時機未到,問了反倒惹麻煩。
你隻要記住,藏好,藏嚴實,不然會惹出禍事來。”
第二天一早,虞玉蘭便召集姬招氏和姬忠芳到屋裡。羌忠遠坐在炕沿上,手心裡滿是汗,把褲子都濕了一大片。
永海趴在門框上,眼珠子瞪得像銅鈴,被他娘昊文蘭一把拉開,胳膊被擰得像麻花一樣。
“今天說點正經事,”
虞玉蘭一邊裝著煙袋鍋裡的煙絲,一邊語氣嚴肅。
“忠雲在東北,忠芳在跟前,你們倆,都對忠遠有意思,是不是?
彆藏著掖著,真話說出來,才好辦事。”
姬招氏臉一紅,像染了紅布,捅了捅忠芳的胳膊肘,力道大得差點把人絆倒。
忠芳擰著衣角,布都快被擰出水了,小聲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