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軍這個看上去能走能跳不怎麼嚴重的病人,就這麼被晾在了醫院走廊上。
王老太倒是想撒潑,但是這裡不是村子也不是家裡,母子倆都是隻會窩裡橫的。
好不容易來了一個護士,把王建軍安排進了病床上,又急匆匆的走了。
他們這個小小的衛生院總共就兩個會做手術的醫生。
十裡八鄉的有什麼問題都來找他們衛生院,忙不贏,根本忙不贏!
等醫生們騰出手來給王建軍看診時,已經是下午了。
幸好小手臂的情況也不需要做手術,醫生給他用木板固定好之後,開了些消腫化瘀的藥,就讓他們回去好好養著。
王老太心疼錢,拿了藥就催著王建軍趕緊回家。
王建軍心裡窩火,覺得這一趟醫院來的太憋屈,手臂疼不說,還被晾了這麼久。
兩人出了衛生院,一路罵罵咧咧地往家走。
日頭偏西的時候,娘倆才磨蹭到村口。
王建軍的胳膊吊在脖子上,走一步晃一下,疼得他齜牙咧嘴,嘴裡的罵聲就沒斷過:
“那狗屁醫生,態度差得要死,固定個板子都那麼使勁,是想把我胳膊擰下來嗎?”
王老太挎著布包,包裡裝著那幾盒藥,走得氣喘籲籲,還不忘跟著罵人:
“就是!還有那護士,問句話跟沒聽見似的,真當自己是城裡來的金鳳凰?要擱咱村,早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王嬸子剛從地裡摘了把青菜,籃子挎在胳膊上,正慢悠悠往家挪,
抬頭看見王建軍母子,腳步頓了頓,臉上堆起笑,聲音卻透著股看熱鬨的勁兒:
“喲,建軍這是從衛生院回來了?胳膊咋樣了?”
王建軍正罵到興頭上,被這聲招呼堵得一噎,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梗著脖子沒吭聲。
他現在看見村裡人就發怵——誰不知道今天上午在後山棚子裡那出戲?
他和李寡婦光溜溜被媳婦堵個正著,還挨了一棍子,這事兒怕是能讓全村人笑上半年。
王老太卻沒聽出王嬸子話裡的門道,或者說她故意裝糊塗,歎著氣迎上去:
“可不是嘛,剛從鎮上回來,折騰了一整天,花了老鼻子錢,胳膊還疼得厲害!”
王嬸子眼睛瞟了瞟王建軍吊在脖子上的胳膊,嘴角彎了彎:“看這綁得嚴實的,想必是傷得不輕。
也是,你媳婦那性子向來溫順,這老實人被逼急了,猛的一下手就容易沒輕沒重,也是個失誤。”
這話算是說到王老太心坎裡了,她趕緊接話:“就是就是!
那死婆娘,瘋起來連自己男人都打,要不是看在她給老王家生了娃的份上,我早把她趕出去了!”
王嬸子“嘖嘖”兩聲,故意壓低聲音:“不過話說回來,建軍啊,你也是,多大的人了,咋還犯這糊塗?
李寡婦那人……唉,不說了不說了,你這胳膊得好好養著,可彆留下病根。”
她說著“不說了”,眼睛卻亮得很,顯然是巴不得王建軍多透點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