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往知青那邊瞥了眼,淺笑道:“小聲點,彆讓聽見。”
“聽見咋了?本來就是。”
秋穗聲音不小,剛說完,就見個白瘦的男知青湊過來,手裡攥著把秧苗,臉憋得通紅,“同誌,請教一下,這秧苗咋插才能不歪?”
秋穗抬頭一看,是知青裡新來的那個,叫白鈺。
她本來想懟兩句“這都不會”,可瞧著人家笑眯眯的,眼神還挺真誠,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甕聲甕氣地說:
“插深點,根須埋進泥裡,手穩住彆抖。”
白鈺“哎”了一聲,笑得更客氣:“多謝你啊,我再試試。”
等他轉身,秋穗跟春芽撇撇嘴:“你看他那細皮嫩肉的樣,能乾啥農活。”
可沒過幾天,秋穗就有點不好意思了。
白鈺插的秧總被隊長說,要麼歪了要麼稀了,他也不急,就蹲在田埂上琢磨。
有回秋穗見他盯著自己插的秧出神,臉都曬紅了,額頭上全是汗。
她心裡想著“笨是笨了點,倒還算肯學”,趁沒人注意,悄悄幫他把歪了的秧苗扶了扶,補了幾棵。
自那以後,秋穗就總能在田裡碰見白鈺。
他要麼問“怎麼區分秧苗和稗草”,要麼說“你插得真快,能不能再教教我”。
秋穗性子急,嘴上說著“有啥好教的,多練練就會了”,可看他那認真的樣,還是忍不住指點兩句。
下工後,秋穗愛往田埂邊的水溝鑽,摸魚摸泥鰍。
她眼尖手快,沒一會兒就能摸小半簍,大多是巴掌大的鯽魚,運氣好還能摸到黑魚。
有天她正蹲在水邊摸得帶勁,聽見身後有人笑:“秋穗,你這本事真厲害,我蹲半天啥也沒摸著。”
回頭一看,又是白鈺。
他蹲在不遠處,手裡的竹簍空空的,褲腿還沾著泥,臉上卻笑嘻嘻的。
秋穗沒好氣:“你那慢悠悠的樣,魚都被你嚇跑了。”
“那是,”白鈺順著她的話說,“還是你厲害,村裡姑娘裡就數你能乾。我要是能有你這本事就好了,省得天天餓肚子。”
秋穗被他誇得有點不好意思,彆過臉:“誰跟你似的,笨手笨腳。”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沒那麼反感了。
其實白鈺早把秋穗的底細摸清楚了。
他剛來村裡時,累得直不起腰,瞅著秋穗乾活又快又利落,人長得也精神,就跟同住的知青打聽。
知道她是王建軍家的三女兒,爹不靠譜但娘是個厲害角色,家裡孩子多,日子過得緊巴。
白鈺心裡盤算了,這個姑娘性子直,好哄,家裡條件一般,自己一個知青,將來要是回城,拿捏住她不難。
打那以後,白鈺就專找秋穗能碰到的地方去。
她去水溝摸魚,他就說“我也來碰碰運氣”;
她去曬場翻稻子,他就說“我來搭把手”。
每次見了麵,淨撿好聽的說,要麼誇她能乾,要麼說“跟你待一會兒,乾活都有勁兒”。
有回秋穗摸了條黑魚,正高興呢,又碰見白鈺。
他盯著她的竹簍,眼裡透著羨慕:“今天運氣真好,我好幾天沒嘗到魚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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