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穗還在想著白知青教她寫“秋”字時,指尖偶爾碰到她的手,會讓她心跳半天;
他會認真的看著她說“秋穗這麼聰”時,眼裡的光讓她覺得自己是特彆的;
更彆說他白淨的臉、溫溫柔柔的聲音,還有“城裡高中生”的身份,全合了她心裡對未來丈夫的念想。
她今年也有十九歲了,村裡像她這麼大的姑娘好多都嫁人了。
但是村裡的小子要麼曬得黝黑,要麼開口就是粗話,哪有白鈺這樣的?
她越想越慌,要是聽媽媽的話斷了聯係,以後還能遇到這樣合心意的人嗎?
說不定這輩子就隻能嫁個莊稼漢,守著幾畝地過一輩子,再也沒有進城的機會。
“媽……”她抬起頭,聲音帶著點猶豫,“可他待我是真的好,他還說……說我跟彆的姑娘不一樣……”
“小滿,陳小滿在家嗎?”
秋穗的話還沒說完,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鬨,有孩子興奮的叫嚷聲,有大人的議論聲,還夾雜著幾聲“突突”的機器響,像是發生了什麼熱鬨。
緊接著,張嬸的大嗓門穿透人群傳了進來:“小滿!快出來看看!你家來貴客了!開著四個輪子的車來的!”
“客人?四個輪子的車?”母女倆對視一眼,都忘了方才的爭執。
陳小滿皺著眉起身,秋穗也趕緊跟上,手心還紅腫著,可對門口的好奇壓過了疼意,村裡攏共就一輛拖拉機,還是公社的,“四個輪子的車”,她們隻在畫報上見過。
推開院門,陳小滿就被眼前的陣仗驚住了:
院門口圍了半圈村民,都踮著腳往裡瞅,而人群中間,停著一輛深綠色的吉普車,車身亮得能映出人影,在土路上格外紮眼。
幾個半大孩子圍著車輪轉,被家裡大人拽著還不肯走,嘴裡念叨著“真好看”。
“小滿啊,這是你家啥親戚啊?咋開這麼氣派的車來?”旁邊的李嬸湊過來,語氣裡滿是好奇。
“是啊小滿,這陣仗可不小,是不是城裡來的大人物?”
其他村民也跟著七嘴八舌地問,你一言我一語地打聽,鬨得陳小滿頭都大了,她壓根不認識能開得起這種車的人。
正愣著,吉普車的車門開了。
先下來一個中年男人,穿著件熨得筆挺的白襯衣,袖口挽到小臂,胸前口袋裡彆著支亮閃閃的鋼筆,一看就不是村裡或公社常見的莊稼人。
男人沒急著說話,轉身繞到車後座,小心地拉開門,伸手攙扶出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太太,聲音放得極柔:“媽,慢點,地上有點土。”
老太太穿著藏青色的斜紋布衫,手裡拄著根拐杖,剛站穩就朝院裡望。
陳小滿這才看清老太太的臉,心裡“咯噔”一下,這不是前幾天她在蘆葦城供銷社後麵的小巷裡救的那位林姨嗎?
那天老太太被個醉酒的漢子搶了包,是她拿著棍子把醉漢打暈,幫著把包拿了回來。
當時林姨一個勁地謝她,還問了她家在哪,沒想到今天竟找來了,看這排場,說不定真是個能幫上忙的貴人。
陳小滿趕緊擠過人群,快步走過去,笑著說:“林姨,您咋找過來了?快進屋坐,屋裡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