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中沒有晝夜之分，隻有永恒的灰霧。
君顏盤膝而坐，沈諾的頭枕在她膝上，呼吸微弱。
他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但那支金色箭矢仍插在背上，散發著令人生厭的光暈。
她試過拔出來，但隻要手指一碰到箭身，沈諾就會在昏迷中劇烈抽搐，皮膚下浮現出蛛網般的金紋。
“顏顏......”團子的聲音從銀色紋路中傳來，“這支箭上有天道詛咒，強行拔出會......”
“我知道。”君顏打斷它，指尖輕輕拂過沈諾緊蹙的眉頭。
她低頭看向手中的黑色指環——“諾顏”二字在灰暗中泛著微光。
指環內側刻著細密的符文，像是某種古老的契約。
忽然，沈諾的睫毛顫了顫。
“醒了？”君顏立刻俯身。
沈諾緩緩睜開眼，漆黑的眸子蒙著一層霧。
他盯著君顏看了許久，忽然笑了：“......你生氣了。”
君顏冷笑：“我該高興？”
總是這樣擅作主張。
“高興我還活著。”沈諾試圖撐起身子，卻悶哼一聲倒了回去。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抓住君顏的衣袖，“......疼。”
這個字被他念得百轉千回，帶著示弱的鼻音。
君顏心裡一軟，麵上瞪著他，卻還是伸手托住他的後背，幫他慢慢坐起來。
“箭不能拔，”沈諾靠在她肩上喘息，“是弑神箭......專克我的血脈。”
灰霧在兩人周圍流動，仿佛有生命的帷幕。
沈諾把玩著君顏的手指，將黑色指環重新戴回她無名指上。
“本命法器，”他輕聲解釋，“我的一半神魂在裡麵。”
君顏猛地看向他：“什麼？”
沈諾笑了：“不然怎麼找到你？”
他的指尖點在指環上，一道紅光閃過，指環突然收緊，完美契合她的手指，“看，認主了。”
君顏盯著他蒼白的臉：“你分割神魂？瘋了嗎？”
“值得。”沈諾靠回她肩上，閉上眼睛，“現在就算我死了，這一半神魂也能......”
君顏一把捂住他的嘴：“閉嘴。”
沈諾的睫毛顫了顫，乖乖不動了。
昏暗中，時間失去意義...
沈諾的體溫忽高忽低，有時會突然驚醒，抓著君顏的手喊“娘親”，有時又安靜得可怕，連呼吸都微不可聞。
君顏不得不時刻注意著他的狀態，將靈力源源不斷地輸入他體內，壓製金箭的侵蝕。
有一次他高燒不退，整個人蜷縮在君顏懷裡發抖。
君顏摸到他後頸滾燙，才發現那裡浮現出一片黑色紋路——像是鎖鏈，又像是某種封印。
“天道印記......”沈諾在昏沉中呢喃，“他們在找我......”
君顏抱緊他：“誰？”
“三十三天......仙使......”他的聲音越來越弱，“不能......回神界......”
話音未落，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君顏急忙擦去那抹刺目的紅，卻聽到他輕聲說：“君君......如果我變成怪物......殺了我......”
君顏的手頓在半空。
“你休想。”她一字一頓地說，“要死也得死在我手裡。”
沈諾低笑起來，笑著笑著又變成咳嗽。
君顏將他摟得更緊，下巴抵在他發頂：“睡吧，我在。”
不知過了多久，團子的聲音突然驚醒淺眠的君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