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顏走出書房時，看到沈諾正襟危坐地在書桌前，手裡捧著那本《現代生活指南》，眉頭緊鎖，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仿佛在研讀什麼關乎國運的機密奏章。
聽到腳步聲，他迅速抬眸，眼神裡還殘留著未散儘的震驚與困惑，在對上君顏視線的那一刻，又飛快地收斂起來，恢複了那副故作鎮定的模樣，隻是耳根似乎有點不易察覺的紅。
“看完了？”君顏走到他對麵的沙發坐下，隨意問道。
沈諾合上書頁，動作略顯僵硬。
“略窺一二。”他頓了頓，似乎難以啟齒，但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書中所述……飛機、電話、互聯網……皆為真實？”
“不然呢？”君顏拿起茶幾上的一個蘋果咬了一口，哢嚓一聲，清脆爽利，“你以為我昨晚是怎麼把你從那個巷子帶回來的？就是用了一種叫‘出租車’的交通工具，類似你們那兒的馬車，但更快。”
沈諾回想起昨晚那個會自己跑的“鐵盒子”，以及裡麵狹小卻整潔的空間，沉默了片刻。
書上的圖片和文字，遠不如親身經曆來得有衝擊力。
“這個世界，與在下所知，判若雲泥。”他最終隻能乾巴巴地總結道，語氣裡帶著一種世界觀被顛覆後的茫然。
“習慣就好。”君顏的語氣沒什麼安慰的意思，反而帶著點看好戲的興味，“基礎知識了解了，接下來是實踐課。”
沈諾立刻警覺起來：“實踐？”
“嗯。”君顏放下蘋果核，抽了張紙巾擦手，“帶你去買幾身合身的衣服，你總不能一直穿我的睡衣，或者你那身……古裝。”
沈諾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略顯滑稽的寬大睡衣，確實有失體統。
但他對“出門”這件事，本能地感到抗拒。
外麵的世界太陌生，太嘈雜，太……危險。
“在下……”
“沒有拒絕的選項。”君顏打斷他的猶豫，“除非你想一輩子躲在這個房子裡。
而且，”
她目光掃過他肋下的位置，“你的傷需要換藥，順便買點必需品。”
沈諾抿緊了唇。
他知道她說得對，他不能永遠困於此地。
他必須走出去，了解這個世界，才能找到立足之地，甚至……找到回去的方法？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卻讓他心頭莫名一滯。
“何時動身？”他最終妥協道，聲音低沉。
“現在。”君顏站起身，“去換回你原來的衣服，外套穿我的那件長風衣，能遮一下。”
片刻後，沈諾穿著他那身雖然破損但依舊能看出料子華貴的錦袍中衣，外麵套著君顏的黑色長款風衣。
風衣對他而言略有些短，但勉強能遮住裡麵的古裝，配上他墨色長發和出眾的容貌，走在街上雖然還是會引人注目，但至少不會直接被當成從片場跑出來的或者神經病。
君顏打量了他一番，點了點頭：“還行，走吧。”
她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扁平物體，在上麵點了幾下，然後對沈諾說：“這是手機，相當於……嗯，超小型的、可以隨身攜帶的電話和電腦結合體，以後教你用。”
沈諾看著那亮起的屏幕，上麵色彩鮮豔的圖標讓他眼花繚亂。
走出公寓大門，再次踏入陽光下的現代都市，沈諾的感受與昨晚黑暗中又截然不同。
陽光明媚，高樓玻璃幕牆反射著刺眼的光，街道上車流不息，人流如織，各種喧囂的聲音混雜在一起，衝擊著他的感官。
他下意識地靠近了君顏半步，這是一種在陌生環境中尋求熟悉錨點的本能。
君顏察覺到他細微的動作，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但麵上不顯，隻是步伐放緩了些，帶著他朝附近的商業街走去。
一路上，沈諾的目光幾乎不夠用。
他看著路邊巨大的電子廣告屏上跳動的畫麵，看著行人手裡拿著的各式各樣的手機，看著穿著清涼、舉止開放的男男女女……這一切都不斷挑戰著他的認知底線。
尤其是當幾個穿著短裙、露出大腿的年輕女孩嬉笑著從他們身邊經過時，沈諾幾乎是瞬間就彆開了臉，耳根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非禮勿視。”他低聲嘟囔了一句，像是要說服自己。
君顏差點笑出聲，故意逗他：“在這裡，這叫正常穿著，夏天還有穿得更少的。”
沈諾：“……”
他決定暫時閉嘴，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努力維持著麵無表情，隻有微微抽動的嘴角泄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走進一家大型購物中心，內部的寬敞明亮、空調的涼風、琳琅滿目的店鋪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再次讓沈諾感到了窒息般的壓迫感。
這裡的“繁華”，與他所知的市集完全不同。
君顏直接帶著他走進一家風格簡約的男裝店。
店員熱情地迎上來：“歡迎光臨，請問需要什麼幫助？”
君顏指了指身邊的沈諾：“給他挑幾身，從裡到外，合身就行。”
“好的，請問這位先生穿什麼尺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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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顏報了幾個尺碼，店員立刻心領神會地去挑選衣服。
沈諾如同一個木偶般，被君顏和店員擺布著，試穿各種他從未見過的衣物。
t恤，襯衫，休閒褲，牛仔褲……
當他第一次穿上牛仔褲，感受到那相對絲綢而言顯得緊繃、粗糙的布料包裹住雙腿時，表情簡直是一言難儘。
“此物……甚是不便。”他試圖表達不滿。
“習慣就好，行動方便。”君顏抱著手臂站在試衣間外，看著換上一身簡單白t恤和休閒褲走出來的沈諾，眼前倒是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