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集團頂層,總裁辦公室。
殷夜沉剛剛結束一個越洋電話,指尖還停留在冰冷的水晶杯壁上。周嶼無聲地走進來,將幾份需要緊急簽署的文件放在桌邊,同時例行公事地低聲彙報了幾項日程安排。
彙報末尾,周嶼的語氣沒有任何變化,如同提及天氣般自然補充道:“另外,殷總,下午‘星火燎原’工作室那邊送來了最新一版的場景設定圖。沈硯對接的,他順口提了一句,說江小姐今天好像精神不太集中,不小心打翻了她新買的一瓶香薰,味道……比較特彆,整個工作室散了一下午都沒散儘。”
周嶼說完,便垂手立在一邊,等待接下來的指示,仿佛這隻是所有繁雜信息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條。
殷夜沉端起酒杯的手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頓。
香薰。打翻。精神不集中。
幾個簡單的詞彙,在他腦中瞬間勾勒出遠超字麵的圖景。
他幾乎能立刻想象出那會是怎樣一種混亂又帶著幾分滑稽的場麵——那瓶她昨日試圖用來武裝自己、抵抗什麼的廉價香氣,非但沒有成為屏障,反而成了讓她更加窘迫的源頭。而她“精神不集中”的原因……
他的目光掠過桌上那部私人手機。屏幕上,那條來自她的、深夜發出的尋求認可的短信,依舊安靜地躺在那裡,他沒有回複,也無需回複。
那條短信本身,就是一麵清晰的鏡子,映照出她防線的第一道裂縫。
隨後,是他吩咐送去的那杯恰好符合她所有偏好的咖啡。周嶼回報時,雖未多言,但那句“江小姐接到咖啡時似乎很驚訝”,已足夠說明問題。那是裂縫的擴大,是她意識到自己的領域已被無聲滲透後的慌亂與悸動。
而現在,這瓶打翻的、氣味濃烈到引來側目的香薰,則是再明顯不過的信號——她在試圖清理痕跡,試圖抹去他的影響,結果卻適得其反,反而讓一切變得更加顯眼,讓她自己更加無所適從。
一種極其冷靜的、近乎愉悅的洞察感,在他心底清晰浮現。
獵物已經清晰地感受到了獵人的迫近。它開始焦躁,開始試圖用笨拙的方式掩蓋自己的氣息,隱藏自己的行蹤,卻因為慌亂而露出更多破綻。
她情緒的波動,她注意力的分散,她那些欲蓋彌彰的小動作……無一不在向他昭示著一個事實:她並非無動於衷。她正在被影響,甚至可以說,正在被他精準地調動著情緒。
這種感覺很好。
比他簽下一份利潤驚人的合約,更能帶來一種隱秘的滿足感。
但他並不急於收網。
過早的逼近隻會讓受驚的獵物徹底逃離,或者激起不必要的、兩敗俱傷的反抗。他享受的是這個過程——觀察、引導、等待,看著她在自己無形布下的領域中,從最初的抗拒警惕,到逐漸適應,再到產生依賴,最終主動走入他觸手可及的範圍。
他有的是耐心和手段。
他可以繼續用專業領域的絕對碾壓讓她折服,用看似不經意的細節關懷讓她困惑,用恰到好處的沉默和距離讓她猜測,讓她期待,讓她習慣性地將目光投向他所在的方向。
他會維持著冰冷的表象,卻精準地投放餌料,一步步瓦解她的心防,馴化她的直覺,直到她徹底迷失在他編織的、看似充滿機遇實則無處可逃的網中。
殷夜沉收回思緒,臉上依舊是萬年不變的冰封表情。他對周嶼微微頷首,表示知曉,沒有對此事發表任何評論,也沒有下達任何與此相關的指令。
仿佛那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插曲。
周嶼會意,無聲地退了出去。
辦公室內重歸寂靜。殷夜沉的目光重新投向桌麵上堆積的文件,眼神銳利而專注,仿佛剛才那片刻的思緒遊離從未發生。
然而,在他拿起下一份文件時,唇角幾不可察地、極輕微地動了一下。
那不是一個笑容,更像是一個獵手看到獵物正沿著自己預判的路線前行時,露出的那種絕對掌控的、冷靜的了然。
他知道,她正在鬆動。他知道,陷阱已然生效。而他,隻需保持絕對的耐心,等待最佳時機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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