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廊附設的宴會廳同樣設計得極具品味,不像酒店宴會廳那般金碧輝煌,反而更像一個私密的高級俱樂部。柔和的燈光,低回的爵士樂,小巧精致的圓桌散布其間,賓客們三三兩兩低聲交談,氛圍輕鬆而高雅。
殷夜沉的手依舊穩穩地放在江浸月的後腰,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姿態引導著她,穿過人群,走向一個相對僻靜卻能俯瞰城市夜景的靠窗位置。他所過之處,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但他渾然不覺,或者說毫不在意,隻專注於為他臂彎裡的女伴開辟道路。
他為她拉開椅子,動作優雅流暢,帶著一種古老的、幾乎被遺忘的紳士風度。江浸月低聲道謝,坐下時,香檳色的緞麵裙擺如水般鋪散開。他隨後在她身旁坐下,位置不遠不近,恰好維持在一個親密又不會讓她過於緊張的距離,但他周身散發的氣場卻無形地將她籠罩在他的領域之內。
侍者悄無聲息地上前,為兩人斟上餐前酒。殷夜沉並沒有征詢她的意見,直接對侍者低聲說了幾句,顯然是按照他的喜好和判斷點了餐,包括他剛才提到的“你會喜歡”的甜點。
這種被全然掌控的感覺又回來了,讓剛剛因藝術而稍微放鬆的江浸月再次繃緊了神經。她端起酒杯,冰涼的杯壁暫時冷卻了她微燙的指尖。
“不必總是那麼緊張,”他忽然開口,目光落在窗外璀璨的城市光河上,側臉線條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柔和了些許,“偶爾也可以試著享受一下。比如這酒,是陳老的私藏,年份很好。”
江浸月抿了一口,醇厚的酒液滑過喉嚨,帶著複雜的果香和木香。她不得不承認,他很懂得享受,並且總能輕易擁有最好的東西——包括她此刻的“陪伴”。
餐點陸續送上,每一道都像一件小小的藝術品,精致得讓人不忍下箸。殷夜沉吃得不多,更多時候是在看她,或者為她介紹某道菜的食材或做法,語氣平淡,卻透著一種難以形容的親昵,仿佛他們已是相熟已久的伴侶。
期間仍有不少人過來打招呼,殷夜沉應對得滴水不漏,既保持了距離,又不失禮數。他並未再刻意將她介紹給所有人,但那隻偶爾會狀似無意地輕搭在她椅背上的手,無聲地宣告著他的所有權。江浸月儘量保持沉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卻無法忽視身旁男人帶來的強大存在感和那些或明或暗投來的目光。
蘇晚意沒有再靠近,但江浸月能感覺到一道冰冷的視線不時從遠處射來,如芒在背。
“看來有人不太甘心。”殷夜沉忽然淡淡地說了一句,似乎察覺到了她的不自在,但他並沒有看向蘇晚意的方向,隻是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動作優雅。
江浸月沒有接話。
主食撤下後,他提到的甜點被送了上來。並非她想象中的華麗款式,而是一道造型極其簡潔的白色瓷盤,中央盛著一顆完美的、淋著淺金色蜂蜜的乳白色奶凍,旁邊點綴著一小撮新鮮的、深藍色的藍莓和一抹透明的、帶著淡淡香草籽的醬汁。看起來樸素,卻散發著誘人的奶香和蜜香。
“月光。”他看著她,說了兩個字。
江浸月微微一怔。這甜點的名字?還是……
他用小銀勺輕輕舀下一勺,奶凍顫巍巍的,質感細膩無比,他並沒有自己吃,而是極其自然地將那勺“月光”遞到了她的唇邊。
這個動作太過親昵,遠遠超出了普通男女甚至商業夥伴的界限。江浸月瞬間僵住,看著眼前那勺誘人的甜點,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周圍似乎有目光聚焦過來。
“嘗嘗看。”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誘哄,眼神深邃地看著她,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江浸月的臉頰無法控製地泛起紅暈。她飛快地掃了一眼四周,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燈一樣打在她身上。她不想在公開場合與他發生爭執,更不想成為更大的焦點。
猶豫了片刻,她最終還是微微張開嘴,極其快速地含住了那勺奶凍。
冰涼、細膩、順滑的口感瞬間在口中化開,濃鬱的奶香伴隨著蜂蜜的清甜和香草的氣息,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確實……美味得不可思議。那抹藍莓的微酸恰好中和了甜膩,層次豐富而精妙。
“怎麼樣?”他問,收回了手,語氣平常得像隻是詢問她對食物的意見,仿佛剛才那個喂食的動作再自然不過。
“……很好。”她低聲回答,垂下眼睫,不敢看他,隻覺得被他喂過的嘴唇和剛剛品嘗過甜點的舌尖都在微微發燙。
他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極輕地笑了一下,那笑聲低沉而愉悅。他終於開始享用自己那一份甜點,動作慢條斯理。
就在這時,一位侍者走近,低聲在殷夜沉耳邊說了句什麼。他微微頷首,對江浸月道:“陳老有點事找我,我過去一下。你在這裡等我,不要亂走。”語氣溫和,卻依舊帶著指令的意味。
說完,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便隨著侍者向陳老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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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一離開,江浸月立刻覺得周圍那無形的壓力驟然減輕了不少。她暗暗鬆了口氣,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試圖衝淡口中殘留的甜膩和他帶來的心悸。她起身,想在附近稍微走動一下,透透氣,順便再看看不遠處牆上掛著的幾幅小型版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