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猛地抬起頭，像受驚的鹿，瞬間繃緊了身體：“你怎麼……”她沒聽到任何通報，他就這樣直接進來了。
“我的地方，我不能來？”他淡淡反問，走到她的辦公桌前，目光掃過她屏幕上還未完成的畫稿，又落在她疲憊卻強撐著的臉上。
他沒有像之前那樣逼近，隻是隨意地靠在桌沿，拿起她放在一旁的那套複古鉛筆中的一支，在指間漫不經心地轉動著。
“還在畫？”他問，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低沉。
“……嗯。”江浸月戒備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深夜前來又想做什麼。
“進度有點慢。”他評論道，語氣聽不出喜怒，“遇到瓶頸了？”
江浸月抿緊嘴唇，不想在他麵前示弱，但連日的壓力、混亂的情緒和確實遇到的創意卡頓，讓她無法理直氣壯地反駁。
他看著她倔強又脆弱的樣子，忽然將手中的鉛筆遞還到她麵前。
“你的問題在於，想得太多，顧慮太多。”他的目光深邃，仿佛能看透她所有的煩惱，“被外界的聲音乾擾，被無關的情緒影響。”
他的指尖輕輕點了一下屏幕上某個角色的眼睛：“這裡，缺少了最初的‘光’。你把它藏起來了，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彆的？”
他的話，又一次精準地戳中了她內心最隱秘的困惑和掙紮。她確實在害怕，害怕失敗，害怕辜負，更害怕……被他完全看透和掌控。
看著她驟然變化的臉色，他似乎得到了答案。
他沒有再追問，也沒有再“指導”，隻是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她，眼神複雜難辨。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詭異的安靜，隻有兩人輕微的呼吸聲。
過了許久，他忽然極輕地歎了口氣，那歎息輕得幾乎讓人以為是幻覺。
“很晚了，”他直起身，將西裝外套重新搭好，語氣恢複了一貫的淡漠，“早點休息。身體垮了，什麼都做不成。”
說完，他竟然沒有再多做停留，轉身向門口走去。
就在他的手握住門把的時候，他停頓了一下，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地留下了一句話：
“抽屜裡的東西，不喜歡就扔了。”
門輕輕合上，他離開了。
辦公室裡再次隻剩下江浸月一個人，和他殘留的、帶著酒氣的雪鬆冷香。
她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心裡一片混亂。他深夜突如其來的出現，那句似是而非的“指點”，那聲極輕的歎息，還有最後那句……“不喜歡就扔了”……
這又是什麼？打一巴掌之後的又一顆甜棗？還是另一種更迂回、更折磨人的心理戰術？
她發現自己已經完全無法猜透他的心思。他的情緒變幻莫測，行為毫無邏輯可言，時而暴戾如魔鬼，時而又流露出一種令人心驚的……看似理解的碎片。
這種不確定性，比直接的威脅更讓她感到恐懼和不安。
她看著屏幕上那個被他說“缺少了光”的角色，又想起抽屜裡那把鑰匙和那枚手環，隻覺得一種巨大的疲憊和迷茫席卷而來。
在這場他一手主導的遊戲裡，她似乎連自己的情緒和判斷，都要漸漸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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