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殷夜沉辦公室那扇厚重的雙開門前，江浸月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汲取一些勇氣。門楣上方冰冷的監控探頭微微轉動，無聲地宣告著其主人的絕對掌控。她抬手，輕輕敲了敲門。
“進。”裡麵傳來他低沉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她推門而入。他的辦公室比她的那間更加恢弘，視野也更為開闊，整個城市仿佛都被踩在腳下。殷夜沉正坐在巨大的辦公桌後，對著電腦屏幕處理文件，並沒有立刻抬頭看她。
陽光從他身後巨大的落地窗照射進來，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冷硬的光暈，讓他看起來更加遙不可及且充滿威壓。
江浸月安靜地站在辦公桌前，像等待訓話的學生，手心微微沁出冷汗。她不確定他叫自己來是為了什麼，是因為她擅自下樓？還是遇到了宋薇薇？或者隻是尋常的工作問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隻有他敲擊鍵盤的清脆聲響和紙張翻動的沙沙聲。這種沉默的等待更像是一種無形的心理施壓。
終於，他合上了麵前的一份文件，向後靠在椅背上，抬眸看向她。目光銳利如鷹隼，仿佛能穿透一切偽裝。
“報告找到了？”他開口，第一句話果然是關於下樓的事。
“……找到了。謝謝宋經理幫忙。”江浸月謹慎地回答，刻意提到了宋薇薇，想觀察他的反應。
殷夜沉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隻是極淡地“嗯”了一聲，仿佛宋薇薇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名字。他指尖無意識地點著桌麵，那枚冰冷的龍紋袖扣反射著寒光。
“以後需要什麼，直接讓周嶼去辦，或者內線通知秘書處。”他的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不需要你自己浪費時間下去。”
果然。他並不喜歡她脫離他的可控範圍，哪怕隻是在同一棟大樓裡。
“隻是查份資料，不想太麻煩周特助……”江浸月試圖解釋。
“你的時間，比他的更值錢。”他打斷她，語氣沒有任何波瀾，卻透著一股理所當然的霸道，“記住你的位置，江浸月。你的精力應該隻專注於創作和……”他頓了頓，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才緩緩接上，“……我需要你專注的事情上。”
他的話像無形的鎖鏈，再次收緊了一圈。
江浸月抿緊了嘴唇，壓下心頭的反駁，選擇了沉默。她知道，在這種事情上與他爭辯毫無意義。
就在這時，她放在口袋裡的手機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在這個寂靜而壓抑的空間裡，這聲微響顯得格外突兀。
殷夜沉的目光幾乎是瞬間就銳利地掃向了她的口袋，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極其厭惡任何可能分散她注意力的事物。
江浸月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敢去查看。
“拿出來。”他命令道，聲音冷了幾分。
她遲疑了一下，在他的逼視下，不得不拿出手機。屏幕還亮著，顯示收到一封新郵件。發件人的名字赫然映入眼簾——顧辰風。
一瞬間，江浸月感覺辦公室的氣溫驟降了幾度。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殷夜沉周身的氣場瞬間變得冰冷而危險。他顯然也看到了那個名字。
“看來顧導演對你很是念念不忘。”他冷笑一聲，聲音裡淬著冰，“工作時間，也能收到‘知音’的問候？”
江浸月下意識地想將手機收起來：“可能是工作郵件……”
“打開它。”殷夜沉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壓，他身體前傾，手肘撐在桌麵上，目光像鷹一樣牢牢鎖定她，“現在。就在這裡。”
江浸月的手指微微顫抖，在他的注視下，隻能點開那封郵件。
郵件內容很長，措辭極其誠懇和專業。顧辰風首先為上次在畫廊可能帶來的不便表達了歉意儘管錯並不在他）。接著，他詳細說明了他正在籌備的一部動畫電影長片項目，闡述了其獨特的藝術風格和深刻的情感內核。他提到觀看了“星火燎原”的一些作品，對其中的視覺想象力和情感張力印象深刻，認為江浸月及其團隊的理念與他的項目高度契合。他正式發出邀請，希望江浸月能擔任這部電影的首席概念設計師和視覺風格主導，並附上了初步的合約框架和極具吸引力的報酬條件。
這無疑是一個極具分量和專業認可度的邀約，是無數動畫人夢寐以求的機會。尤其是來自她頗為欣賞的顧辰風，其藝術追求與她內心深處渴望突破的方向不謀而合。江浸月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眼底難以抑製地閃過一絲激動和渴望的光芒。
然而，這細微的變化沒有逃過殷夜沉的眼睛。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帶來的壓迫感瞬間充滿了整個空間。他一把從江浸月手中奪過手機，目光飛快地掃過郵件內容，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下來，仿佛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
“首席概念設計師？視覺風格主導？”他重複著郵件裡的詞，每一個字都像從冰窖裡撈出來，帶著濃濃的諷刺和怒意，“顧辰風倒是很會給你畫餅。怎麼？覺得在我這裡屈才了？寰宇的重點項目滿足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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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這個意思……”江浸月試圖解釋，聲音因緊張而發乾，“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顧導演的項目在藝術上很有追求，和我們現在做的商業項目並不衝突，甚至可以作為‘星火燎原’一個極好的口碑跳板……”
“跳板？”殷夜沉打斷她，猛地將手機摔在她的辦公桌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屏幕瞬間暗了下去，也仿佛砸在了江浸月的心上。“你需要什麼跳板？寰宇就是最高的平台！我給你的，就是最好的！你隻需要看著我就夠了！”
他的怒火毫無征兆地爆發出來，鳳眸中翻湧著駭人的風暴，那不僅僅是對一個合作邀約的否定，更是對她竟然對彆人拋出的“誘惑”產生興趣的滔天震怒。
“可他給出的創作自由度和藝術探索空間，是現階段寰宇項目無法給予的！”江浸月被他的專橫激起了心底壓抑已久的委屈和不甘，聲音也提高了些，“這是我的事業！我有權選擇能讓我成長和突破的機會！”
“你的選擇，就是我！”他低吼道，一步繞過辦公桌，逼近她，強大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你的一切都屬於我！你的才華，你的時間，你的未來，都隻能由我來支配！彆人，想都彆想！”
他冰冷的指尖幾乎要戳到她的額頭，語氣偏執而瘋狂：“回複他。拒絕。現在，立刻，用我的電腦。”
江浸月看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瘋狂占有欲，聽著他那完全不顧她意願和前途的霸道命令，一股巨大的委屈和無力感猛地衝上心頭，鼻尖一酸，眼眶瞬間就紅了。
她咬著下唇，倔強地不讓眼淚掉下來，隻是死死地盯著他。
見她不動，殷夜沉的耐心徹底告罄。他猛地抬手，似乎想抓住她，但最終卻是一拳狠狠砸在了旁邊的文件架上！厚重的實木架子發出令人心驚的巨響，文件散落一地。
“好，很好。”他盯著她，眼神冰冷得可怕，點了點頭，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江浸月，你真是好樣的。”
說完，他不再看她，猛地轉身，帶著一身駭人的戾氣，大步走向門口，狠狠地摔門而去！
“砰——！”
那聲巨響如同驚雷，在空曠奢華的辦公室裡炸開，震得江浸月渾身一顫。
辦公室裡瞬間隻剩下她一個人，以及滿地狼藉的文件和和象征著希望破滅的手機。
強撐的力氣瞬間被抽空，她雙腿一軟，跌坐在冰冷的椅子上，一直強忍著的委屈的淚水，終於再也控製不住，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一滴一滴，砸落在冰冷的辦公桌麵上，暈開小小的、無助的水痕。
風暴，已然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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