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的嵐山,秋意正濃。嵯峨野的楓葉仿佛被天空傾瀉的顏料浸染過,層層疊疊,從淺緋、金黃到深赤,沿著保津川兩岸肆意蔓延,如同一場盛大而寂靜的火焰,燃燒在古老的寺院與山林之間。
殷夜沉並未選擇遊人如織的觀光路線,而是帶著江浸月沿著一條更為清幽的小徑漫步。腳下是厚厚的落葉,踩上去發出沙沙的輕響,與遠處若隱若現的寺廟鐘聲交織,更顯山林的空靈靜謐。他今日穿著深灰色的休閒外套,少了幾分商場的淩厲,身形挺拔地走在她身側,步伐不疾不徐。
江浸月跟在他身後半步的距離,目光被這極致的秋色所吸引。陽光透過斑斕的葉隙,篩下細碎的金芒,落在她仰起的臉上,也落在他偶爾回望她的肩頭。空氣中彌漫著草木與泥土的清冽氣息,讓她因連日來心緒不寧而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些許。
他們在一處視野極佳的平台停下。腳下是如火如荼的紅葉山穀,遠處可見保津川如碧色絲帶蜿蜒而過。秋風拂過,帶起漫天紅葉,如同翩躚的蝶,舞動著最後的絢爛。
殷夜沉負手而立,眺望著這片京都最負盛名的秋色,側臉線條在柔和的天光下似乎也少了幾分平日的冷硬。片刻的沉默後,他低沉的聲音混著風聲響起,清晰地傳入她耳中:
“那首歌,”他沒有看她,目光依舊落在漫山遍野的赤紅上,“以後隻唱給我一個人聽。”
不是商量,是宣告。語氣平淡,卻帶著他獨有的、不容置疑的占有欲。這要求霸道依舊,可在此情此景下說出,少了幾分在沙龍後台或公寓裡的壓迫感,反而像是……一種摻雜著私密的確認。
江浸月的心微微一動,沒有應聲,隻是輕輕點了點頭。紅葉在她眼前搖曳,如同她此刻無法平靜的心湖。
就在這時,殷夜沉轉過身,麵向她。他抬起手,指尖並未直接觸碰,而是以一種極其輕柔的力道,近乎珍視地,輕輕托起了她的下顎,讓她不得不迎上他的目光。
他的指尖帶著秋日的微涼,可被他觸及的肌膚卻瞬間滾燙起來。
他的目光深邃,映著身後漫山遍野的烈焰般的紅,那裡麵翻湧的情緒,比這京都的秋色更加濃烈,更加難以捉摸。他凝視著她因羞澀和緊張而微微泛紅的臉頰,看著她水潤眼眸中倒映出的自己,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極淡、卻真實存在的弧度。
“看夠了。”他低聲說,聲音低沉而磁性,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歎息般的溫柔。
江浸月微微一怔,不明所以。
卻見他微微俯身,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目光鎖住她,一字一句,清晰而緩慢:
“現在,京都最美的景色,在我眼前了。”
風聲,葉落聲,仿佛在這一刻驟然遠去。
整個世界,似乎都濃縮在他深邃的瞳仁裡,以及他指尖那一點點,卻足以讓她全身血液為之凝滯又沸騰的觸碰上。漫山的紅葉成了模糊的背景,唯有他這句話,和他眼中那份毫不掩飾的、專注到極致的欣賞,如同最熾熱的烙印,深深地刻入了她的心底。
嵐山的秋,原來美的不隻是紅葉。
他話音落下的瞬間,萬籟俱寂。
唯有風過楓林的簌簌聲,以及江浸月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震耳欲聾。他指尖的觸碰明明很輕,卻像帶著電流,讓她從下頜那一點肌膚開始,直至四肢百骸都泛起一陣細密而陌生的酥麻。
京都最美的景色……在她眼前?
不,是他眼中映出的她,才是他認定的,此刻最美的景色。
這個認知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湖激起千層浪。她怔怔地望著他,忘了躲閃,忘了羞怯,隻是沉溺在他那雙比秋日晴空更深邃、比漫山紅葉更灼熱的眼眸裡。那裡麵不再隻有冰冷的掌控和審視,而是翻湧著一種她從未見過的、赤裸而專注的情感,幾乎要將她吞噬。
殷夜沉沒有錯過她眼中一閃而過的迷惘與震動。他指腹在她細膩的肌膚上極輕地摩挲了一下,那觸感讓他想起上好的暖玉,也讓他心底那片陌生的柔軟再次塌陷一角。他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隻是維持著這個極近的距離,任由彼此的呼吸在微涼的空氣中交融,任由這無聲的曖昧在絢爛的紅葉背景下瘋狂滋長。
良久,他才緩緩收回手,仿佛剛才那句石破天驚的情話隻是隨口一提。他轉身,重新將目光投向層林儘染的山穀,語氣恢複了平日的淡然,卻少了幾分疏離:“走吧,前麵還有更好的景致。”
江浸月幾乎是機械地跟上他的腳步,心緒卻如同身後被風吹亂的楓葉,紛繁複雜,理不出頭緒。他總能這樣,在她以為窺見一絲不同時,又迅速退回安全的界限,讓她患得患失。
他們沿著小徑繼續向上,穿過被紅葉籠罩的隧道,踏過覆蓋著青苔的石階。他沒有再牽她的手,但總會適時地放緩步伐,在她微微氣喘時停下,指著某處看似尋常卻角度絕佳的景致,低聲說一句“看那邊”。他的講解簡潔,卻總能精準地道出景物的妙處,仿佛對這京都的秋色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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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座小小的、遊人稀少的神社前,他停下腳步。神社被古楓環繞,地上落滿了厚厚的紅葉,如同鋪就的紅色絨毯。他彎腰,信手拾起一片形狀完美的赤楓,轉身,遞到她麵前。
“拿著。”
江浸月遲疑地接過。楓葉紅得熾烈,脈絡清晰,躺在她白皙的掌心,像一團凝固的火焰。
“嵐山的精魂,不止在漫山遍野,”他看著她掌心的紅葉,意有所指,“也在這一葉知秋的片刻。”
是在說景,又似乎不止在說景。
夕陽開始西斜,為漫山的紅葉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他們登上返程的觀光小火車,車廂古樸,沿著保津川峽穀緩緩而行。窗外是如畫般的山水紅葉長廊,碧綠的江水映著赤紅金黃的山巒,美得不似人間。
殷夜沉與她並肩坐在窗邊,兩人之間隔著一掌的距離,沉默地看著窗外流動的畫卷。車廂內很安靜,隻有鐵軌的哐當聲和流水潺潺。
當小火車穿過一個狹窄的峽穀,兩側崖壁上的紅葉幾乎觸手可及時,江浸月下意識地微微向外探身,想要看得更真切些。
就在這時,一隻溫暖的手掌輕輕覆上了她放在膝上的手背。
她渾身一僵,卻沒有抽回。
他的手很大,完全包裹住她的,溫熱而乾燥,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安定力量。他沒有看她,依舊望著窗外,仿佛這個動作再自然不過。
江浸月的心跳再次失控。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紋路和溫度,透過皮膚,一點點滲入她的血液,熨燙著她不安的心緒。窗外是飛速掠過的、令人窒息的美麗,手背是他沉默卻堅定的觸碰。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那些在巴黎被強行覆蓋的記憶,那些在東京沙龍裡的掙紮與悸動,似乎都在嵐山這寧靜而濃烈的秋色裡,在他此刻無聲的牽手中,找到了一個暫時的、溫柔的落點。
她微微蜷縮手指,最終,放任自己在那片溫暖裡,停留了片刻。
小火車悠長的汽笛聲在山穀中回蕩,載著滿車秋色,也載著兩顆在試探與靠近中,悄然發生變化的心,駛向暮色四合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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